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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楼外面的风声呼啸，吹动着窗帘拍打着纱窗，对面楼顶的鸽子躲在笼子里取暖，不敢再来我的窗台。这是贵阳的夏天，比起故乡小城的热烈要更凛冽一些。窗外的风穿透我的皮肤，我起身关上窗户，顺便拉紧了帘子。
这是我来这个城市的第五年，不同于学生时代的忙忙碌碌，每天搭着几个伙伴在校园里奔走，米粒大的事都要聚集在一起，喝酒谈天，玩到深夜，总是一脸无谓的模样。
如今的我，每日行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路边商家没日没夜的喧吵和耳机里的音乐争执，即便已经有了自己新的圈子，但更喜欢当下这独处的时间。比起喜欢，更多的是习惯。
我昏睡了很久，醒来时发现已经傍晚，我侧耳听着窗外，这个时间放学的孩童在巷子里追逐，不时听见一个小姑娘在扮演老师的角色组织大家“学习”，她读一句，其他的孩子也跟着读一句，有人不认真还会被小老师点名批评，估计在学校时都没有这么投入和认真。
听到母亲在扯着嗓子喊着自己的名字，孩子们一哄而散，吵闹嬉笑间还不忘说一句下课，大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所以看到孩子们的无厘头也不会像我一样觉得可爱而发笑。
楼下的小摊收摊忙碌，彼此熟悉的街坊相互寒暄，慵懒的黄狗和黄灯下的黑猫互相呼喊，晚归的车在狭窄的巷子里按着喇叭穿过，风的声音不知不觉已经被淹没了。
朋友在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说是爱了很久的人没有理由的离开了，他们错过了，她等不起了。我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嘶嘶作响，却怎么也不能张口说话，我想要跨过距离给予她一些言语的慰藉，但始终还是苍白。最终我还是流程似的让她停住抽泣，不敢深入的去讨论，我知道她只是想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而已。
成年人表达难过，更多的无非是沉默，就好比工作压力很大，其实三言两语就能概括完所有的内容，但是这并不能传达出真正的情绪。失恋了很难过，讲的无非是那些话，真正的牵肠挂肚让你辗转反侧的情绪却很难简单表达。所以我无法切身体会到这位朋友的感觉，总觉得这样的倾诉和安慰其实隔靴搔痒，生而为人，又有谁真正活的轻松。
打开客厅的灯，把电视的声音开大，以一种猫的姿态蜷缩在沙发上，抱着手机，刷着朋友们的动态，点赞回复着大笑的表情却面无表情。偶然看到朋友去新疆的照片，那里天清气爽，湛蓝的天空像是可口的糕点，她行走在错落的别致建筑之间，偶尔与路边热情的孩童嬉闹，风尘仆仆。孩子泛红的两颊和她迷人的笑容都折射着耀眼的阳光。
不知为何，光是看到她发给我的天空和道路的照片，我都能感觉到身体燥热，心跳不觉加速，就好像我就是那视频里那个开车穿越沙漠，随着音乐舞动的人。
我羡慕很多人。他们凭借超凡的能力赚了钱，在这个城市有了立足之地；他们毕业仍选择校园，散尽自己的青春；他们拥有一份单纯甜蜜的爱情，两个人互相包容与理解；甚至还羡慕拥有一辆电动车而不用挤早晚高峰公交车的人。但是，我内心知道我最羡慕的，是敢哭敢笑敢怒，自由的活着。
我羡慕我的这个朋友，性格洒脱，追求的都是自己所要的，而不是如我一样被这城市牢笼困住。被这劳碌的日子困住了手脚，看不到鸟儿展翅，听不见海涛汹涌，摸不着陌生人的手温。我才二十三岁，就如同一个年迈丧失的老妇，窥视别人的生活，分享将死之人的黄昏，一身锈味，极度惶恐。
活着，就应该眼浇烈酒，讲辣椒灌入食管，粗盐撒在喉头，从冰冻的血管上接上一杯红酒，这样的活着于我才是有血有肉的。人活一生，值得等待的事情有很多，总该有自己的生活。有喜欢的人就去追，哪怕到头来是一场错过是一场空。倘若有一天突然美梦成真，以为是撞了大运，其实不是，我相信那是属于我的一份迟到的礼物。
一时间我竟然忘了自己几小时前还在绞尽脑汁写方案，电脑右下角刺眼的闪烁，拖着满身的疲惫，还与男友因为吃什么而拌嘴，不堪负重。时常我会忘了自己为何而来，与此刻的世界有着强烈的割裂感，我走在路上都觉得自己的步子没有踏在地上，不敢谈论未来，不敢谈论理想，甚至不敢谈论爱与被爱。
我的生活大部分是孤独的，之前我不能接受这种状态，总是在深夜失眠，拨打老朋友的电话，聊的都是让我失眠的话题。而今我却渐渐习惯了，可能想此刻这样蜷缩着，我才会找到一个特殊的透镜，思考自己的遗憾与理想。
我坐直了身体，做了一个决定，准备一次迟来的浪漫。我都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关上大门，奔向飞驰的车，穿上不常穿的长裙，忘记手机上的时间，屏蔽所有消息，坐在阳光和煦的台阶上读一本薄薄的的书。可能会邂逅一些迷人的变幻无常的风景和善良热情的人，午后一个人穿着拖鞋坐在窗边观察外面的鲜花，也许会手写几首诗，然后在夜晚听着微风含着微笑入睡。
想象被敲门声打破，我打开门拿了外卖，和外卖员道了谢。音响放着音乐，倒了杯温水坐在茶几边开始晚餐。一口温水灌入喉咙，先是干涩灼烧，渐渐的变得温暖，这种暖流一直流动到胃，再温暖全身。忽而我的心情变得很好，不自觉跟随音乐轻轻哼唱。
作者简介：
艾秋红：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施秉县人。毕业于贵州民族大学，曾获省级文学奖。有作品散见于《贵州作家》《贵阳日报》《贵州都市报》等。
来源：多彩贵州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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