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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山在哪里 家住深山的山民不知道 山上的樵夫不知道
游人不知道。香客不知道
一朵云不知道 青烟缭绕的方丈室不知道 念经的庭院 年逾古稀的金沙泉不知道
深山老虎不知道 满坡落叶不知道 山在哪里 漫山遍野的风在问日头,问树林
早 春
在客厅的椅背上 春天是取下的围巾
婚后的女主人 对其丈夫保持忠诚 在厨房的窗口 默默俯身
清晨的一整片树林 仿佛昨夜刚刚栽种
爱情默不作声的走动 尚有余温
江 阴
你可以在阳光里感觉到江水 用天气的嘴巴品尝白云 自我降世数十载 一言一行从未离开 这扬子江潮的清澈透亮 一阵风把我的余生吹来 一阵风也把我的粼粼波光,把我的呱呱落地 变化成长江上一艘轮船 看不见的航速
下 午
窗户“咣当,咣当……” 我应该说风在响 还是窗户震响?
无论如何,这听起来像是 一对夫妇,在人间走过了 漫漫长路
漫长的晌午 风吹过街道 仿佛珍藏多年的爱情
敦 煌
父子俩走在去敦煌的路上 从柳园下车,过空荡荡的火车站 打出租车去往敦煌 司机说:那是一个绿洲
父亲是个诗人。儿子高中快毕业 俩人都是第一次,都在想象 接下来的壁画洞窟 是什么模样
周围茫茫的戈壁 北方荒凉的地表 一切都弥漫着风沙 令人难以置信
……几十年后,俩人仿佛 还在那一趟旅途上 向前艰难地跋涉。如同一种 荒凉的亲情:敦煌出现在眼前
莫高窟、月牙泉 大漠风沙从出租车车窗 “呼呼”地灌进来。一老一少 肩并肩,坐在车后座
报春鸟
黄昏时有一种鸟 仿佛溪流浸溅的金子 连我书房的窗户也闭上眼睛 因为只有闭眼的瞬间 才能捕捉那鸟的光亮
——逝去了——夹在众多卵石、泥沙中的 光阴碎金! 没有多少白天能够证明你的存在 没有多少黑夜享有你的温馨 当夕阳西下,如同蒙古大军的帐篷!
那是早春的天气 黄金从天空飞过。美丽的绿树林 群山、荒野在一派蛮荒的人世间 屏息凝神。人不在这凝神的行列 虽然灵魂偶尔也呼吸,也振翅飞翔
潺湲的油菜花田、柳树和简陋的 村舍,它们的耳语披上了春装 我知道寂静的飞鸟最终成形于大地的 幽暗岩层需要流浪者最隐秘的去向 我也知道溪流之上,去年的积雪
来源:《诗刊》2020年6月上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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