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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雨龙|《群山呼啸》(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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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2020-7-17 11:17:28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栋楼孤立山中。

黑压压的森林覆盖群山。山势由低到高,呈梯形由内往外延伸。山与山被树占据,圈成锅形,看不见白色石块或黑色土壤。山之东南略高,几乎被坟地占据。坟墓靠山极大。统一用青石砌造,一块主碑,两侧立一米高的碑柱,顶盖石帽。也有三碑四柱,中间一块大碑、两侧小碑稍矮,四根碑柱横向排列,中间两根护住大碑,两侧护住小碑。不管一碑两柱、三碑四柱,碑与柱都挤得极紧。生怕坍塌。

楼立低洼,与南向的山平齐,足有三十层。楼面没有装饰,表皮糊满粗糙沙子。横格划分,竖排径直,斗转纵横、店面、医院,张贴服务字幕店面应有尽有。

我和大雄绕过烧烤摊,比较菜种,盘问价格。地面有华丽也有朴素,具体要分地界。男人们从挂有霓虹灯的楼道走出,风华正茂、须发皆白应有尽有。有的左顾右盼;有的把双手背在后背,弯着腰,眼睛斜瞟,嘴唇向一侧挪动邪魅一笑。大雄虎背熊腰楞在原地,只龇一下嘴,被烟熏黑的牙龈明目张胆。一个丰乳肥臀的女人旗袍在高跟鞋上方勒紧,胸凸成山峰,臀贴在墙壁。左手叼一根烟,右手挥动绣帕。手指弯曲,用食指沿着我的胸口往下划动。

“帅哥,进去玩玩。给你免费?”她的声音充满魔性,像会粘人的气球爆破。紧接着,同样打扮的三四人双脚开立,交叉走近,肥臀左右晃动,在霓虹灯下划出弧度。我愣在原地看着她,嘴巴留有缝隙。她们一人引路,两人把手穿过我的肩肘,同样用食指顺着我的胸口下划,蹭到腹部,又迅速提起。其余用绣帕捂住嘴,笑而不语。我感觉到整张脸火交火辣。

“还害羞啦。你们看他娇羞的脸蛋儿?”她说。

“傻小子,别光看。百见不如一试。”靠在墙角的女子捂住半边嘴补充。这一定是梦。我该死的生活总被梦境填充。

“雄哥救我。”我大喊并试图挣脱。

“哎哟,雏儿可不是第一次见。都假正经呢。”,“去,连后面那位帅哥招呼。”她说。用绣帕捂嘴浅笑的女子将绣帕挪至臀侧,甩一圈,缩成团状,呼出一句:“别介呀。帅哥。”

“放开我兄弟。”他气势如虹嘶吼。

张禹雄是我大学同学,我不称他全名,都叫大雄,像生活省略些什么倒增添几分意境。毫不夸张,我们一根烟都要分抽。若非性别局限?注定凑成一对。我焦急扭头,他瞪大眼,捏紧拳头,脖子上的筋脉拉长变粗,看得见红色血液抽动。他摆出第一次和我出去打架的姿势。那次喝醉,别人挑逗她的女友,我率先冲去。这次他并非杵在原地。她们异口同声:“臭书呆子,真不食人间烟火。”礼貌又不失尴尬地溜走。我飞一样奔走。男人们连连摇头,卖肉的屠夫甚至将刀嗖一声砍在案桌。周围人群目瞪口呆。

我想到她,脑海里一直想她。那个暗恋已久的女孩。

大雄没有松拳。我扑过去,他用健硕的胸口挡住。他仍咬牙切齿,僵硬转身,甩头指明方向。十米开外,他才放松警惕。头顶汗液迸发,浸透浓密的眉毛。

“雄哥,不至于吧?”我说。

“妹的,你还好意思笑。我还不是担心你真被逮去。”他回答。“其实我在犹豫。真该让你小子去食一把人间烟火。不为别的,就改组一下你这榆木脑袋。”他补充。弯曲路段,保时捷主人遥控一按,将光亮的皮鞋踩进车门,关上窗。他买菜,老太称好,拿至窗边,他扔出五块钱扬长而去。背篼帮成群结队用几张传单铺在地面中间,席地而坐,斗一块钱一炸的地主。再远处,成排的墙壁上挂满悬赏通告,男女都有。

“雄哥,你说我是渣男么?”我问。

“我觉得不是,要是渣男。刚才就该顺水推舟了。只是人们不懂你。”他回答。

“现在的人都这样。只要你带着女的,不管是什么人,朋友也好,姊妹也罢,他们都会说是你女朋友!不过他们也就那点本事,只会打嘴仗,你要相信他们更多是羡慕。可是龙哥,你也真该找个稳定了。越到后面可就越难了。你不是暗恋她么?上啊,我和你雄嫂也是这样,当时我都不敢,顾虑这样那样,后被他们怂恿鼓起勇气。女生都一个款式,大多清高,但只要你拿下一次,以后一马平川……”他再补充。

“你不是喜欢那个姓陈的小姐姐么?可别又讲大道理,真正喜欢的东西是舍不得碰的,我听不起。你不碰?等着,自会有人替你……”

“喜欢就去追啊?!”他喋喋不休。

“额,雄哥,你看那是什么?”我仓促回答。“真味烧烤”四个大字横在眼前,木质牌匾端庄威严。老板娘站在门口吆喝:“两位帅哥里面请,我们这里吃啥都有。”

“价格贵不?”

“八十一人,酒水可自买。”

“太贵了,可有转圜?”

“这可是按最便宜价格收了。”

“龙哥,走了!”

“可别呀,两位帅哥。五十每人,绝对不能再少了。”

“三十。一口价。”他一本正经和老板娘杀价。成功之后侧身望我,左眼眨动弹出微笑。我竖起大拇指夸道:“绝,雄哥都成精了。”这里烧烤摊成排,全用自家炼制的木炭烘烤。光烤箱就十个有余。烟雾缭绕,扑鼻的香味弥散。“没错,找对地方了。”他说。“没毛病,你点,我去扛酒。”我回答。又是该死的酒。我不得不为我的生活悲哀。如果允许?我想痛哭一场。我想起那句话“其实我并不喜欢酒的味道,只是怀念醉的感觉。”也想到七年前,和她漫步夜晚的草海。风轻轻地吹,不敢凑近,隔得远远的拉手。心被刺挑起?跳得毫无章法。那便是初恋的感觉罢,可惜我再也找不到了。喜欢一个人用了一年,爱上用了一年,遗忘竟要三年五载?我承认去年终于走出禁锢。我喜欢上她。同镇,在我的隔壁上学。圆脸,不苟言笑的嘴唇,似乎全身上下充满磁场。她的父亲人送外号陈千万。我们注定无缘。好一句“喜欢就去追?”如果不是他,我非翻脸不可。

孤独和煎熬才是人生终点?无论辉煌备至,还是沦落街头,始终都会烟消云散。放在历史层次,我们甚至不如蝼蚁。可我还是想她。若非这样,我不会求醉,也不会被她们拉住也抽不出空隙想象。

“请就请啊,两弟兄啊,四季财啊……”包房判定输赢的声音层出不穷。厕所在一楼,我喝不了几杯就要去趟厕所。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我跌跌撞撞瞌在墙壁,又用双手搀扶起来。这种感觉真好。我像一步踏足天边,一步又踏回人间。飘飘然,右手揪一把头发,天马行空幻想。只有喝酒的人才知道,这时的自己绝对真实。我闭上眼企图睁开,把皱纹挣得很长。我又想到她,白白净净的。该死,当我鼓起勇气伸手去抱,她又消失不见。不多时,大雄也扶墙而至。

“龙哥,你醉了。”

“吹牛皮,你才醉了。”

“服不服?不服再战。”

“谁服谁孙子。”我们斗完嘴相互搀扶抵达厕所。开大水浇灌头颅,镜子里的自己鼻梁火红。

“手机你带下来了?”我问他。

“没有。”他回答。

“她在我的保密柜里。除了手机,估计再也……”我一吐为快。急窜上楼,手机早已不见,找遍包房也无踪影。大雄拿出菜场的气势。老板娘并未抬头,随心所欲指着墙壁张贴的大字“请管理好自己随身物品,本店概不负责。就一个手机也看不住你怪谁?”,“我尼玛!”我咒骂着蹦上前去。只见老板跨出门外,光着膀子,浑身强健的肌肉充满线条。没问究竟,只一拳呼来,不偏不倚打往我的鼻梁。我仓促用脚从桌下横扫。砰的一声,老板捂住要害跪倒在地。翻滚、跳跃,欲罢不能。老板娘大呼“来人啊,可杀人啦。”刹那,窜出七八个壮汉拿着刀枪剑戟朝我追赶。我没回头,径直沿着山路奔跑。之所以奔跑,一是逃生,二是吃了败仗羞愧难当。一股劲,不知跑了多远。待回头时,我已窜入山腰,追赶的人不见踪迹。糊味透来,远处浓烟滚滚。起大火了?天呐,我被惊呆。坟墓处大火已烧了大片。风从各个方向鼓吹。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丈把长的火焰雷厉风行。坟墓顶上的挂坟钱灰飞烟灭,青石墓碑消失殆尽。我哑口无言。我压抑不住好奇,想纵向火海探索究竟。可我压根没有见到大雄。他会不会出事?我四处呼救,朝着四面八方大喊。终无一人。一会儿,蓝色火焰凭空消失。这是天人操控?还是有鬼?我两腿发软瘫坐在地。不行,一定要通风报信!否则要出大事。我想。我又卯足劲向山下奔跑。当我抵达,刹那,头不知被什么猛烈撞击。我迷糊睁眼,大雄和我都被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铐上镣铐。他们用粘苍蝇的胶板贴在我两的嘴唇,任由尸体发出腐味。我说不出任何话语。老板站在一侧诡异地笑。我的脚异常疼痛。乍一看,血已裹满裤脚。用另一只脚蹭开,肉稀巴烂,血淋之中裸露骨头。穿得规整,佩戴警徽的警察一把封住我的衣领,他瞪大眼怒吼:“不法之徒,无凭无据竟出手伤人?”估计没有人听清,尽管我哼出:“请求调查。”

“要调监控给你看?”他回答。

“咳,队长,那个时间监控出了故障。”一旁的协警说。老板娘凑进警察,不知说了什么,两者相视一笑。

“起大火了……快跑……”我用头在地磕响,手舞足蹈。围观者不计其数,终无人体会。他们兴高采烈鼓掌,纷纷为逮住“不法之徒”喜笑颜开。我只能扑地上任凭泪水肆意横行。不一会儿,只见浓烟滚滚而来,顷刻罩住大楼。蓝色火焰消失不见,换成红色奔进窗户。孤楼四周被火包围,要想逃出堪比登天。也有胆大者想逃出生天,但没凑近门,就被火焰逼回。头发乱蓬蓬的,嘴鼻呛出黑色烟霾。人们乱了分寸?只得你追我赶,径直涌上顶楼。有的把头瞌在护栏,有的被推倒在地紧抱头颅任凭踩踏。身强体壮的率先挤上,包括两个穿制服的警察。霓虹灯处的女人也蹬直腿,旗袍被双胯挣开。一时间,淋漓的鲜血随处可见。他们狂奔远比狮子追撵还要迅速,你追我赶登上顶层,才吹口气。

火势稍稍退去。

“不要惊慌,我们自会保护大家。”协警说。

“真是有劳警官。”老板娘挑眉斗眼回答。协警边用衣袖为队长扇风,一边高呼:“职责所在。”镣铐依旧勒紧我和大雄。血沿着指尖滴落,弹在水泥地板上瞌出声响。可为何没有疼痛?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我们伸直脖子,呼吸一口气。女人们一下惊醒?看着裂开的旗袍,娇羞地用手护住。至于只穿一个裤衩或者裸身的男女,似乎无地自容?忙找前排的人群遮挡。有个人会瞪大眼去看。

“砰……”一声巨响轰隆。没等众人落心,忽然火光冲天。四处的森林一瞬点燃。群山映红,风将火势四处推动。呼啸声铺天盖地。像千军万马厮杀。三层、五层,次第奔上。

时间所剩无几。

“老婆,我对不起你。我瞒着你把私房钱拿去嫖了。”屠夫率先开口。他紧紧拥抱妻子,眼睛瞟向旗袍女子。“别说了,其实都心知肚明。”她捂住他的嘴,没准多吐一字。老板娘的眼神从队长眉间掠过,蹲地泣不成声。

“妈妈,他们都怎么了?”一个三岁的女孩儿追问。两只布鞋,一条粉色裤衩,一件只到肚脐的短袖,她装饰朴素,只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母亲没有回答,只用手蒙住她的双眼搂入怀中。这时,从人缝中挤出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高鼻梁,小嘴巴,腮帮比头要大,几根稀稀落落的头发盖在头顶。他咳嗽一声,立即拉开嗓子大喊:“反正马上死了,有谁要食一把人间烟火?”人们并无反应,纷纷双手合十祈祷。为了缓解紧张?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从书包中掏出一本书大声朗读。也没有人听,他们只自顾自惊慌失措。时间一秒一秒溜走,八楼,十楼,火势疯狂蔓延。男子进退维谷,尴尬站立,目光呆滞,两手摊开一动不动。说时迟,那时快,诵读诗文的小姑娘突然扔下书本奔向她。合上双眼,两手夹紧他的脸颊亲吻。一时间,人们再也顾不上谁和谁是情侣、夫妻,都就近逮一个往上扑。

“陈……”我跪在地上把嘴卷成圆形对准窗外大喊,没等喊出,工友一脚踹开门。轰隆戛然而止。我从床上蹦起,把手伸进口中狠狠地咬。疼痛丝毫不减。我于凌乱中拨通大雄电话。气沉丹田,憋一口气大喊:“喜欢就去追。”

“疯子,天塌还是山崩了?还让不让人睡觉,明天还要陪你雄嫂逛街。”他立即挂断电话,像被什么深深惊吓。




作者简介:


    潘雨龙:90后,贵州威宁人,贵州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在读。贵州省作协会员。作品见《贵州作家》《散文诗世界》《贵州日报》《长江诗歌》《当代教育》等。偶获奖。著有诗文集《向阳花》。


来源:贵州作家·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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