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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士光|《雨霖霖》(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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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2020-7-21 10:02:20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雨霖霖》是何士光先生早期的优秀散文之一,用今天时尚话说,很接地气,读来韵味深长,敬请读者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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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夜雨落起来了。一阵阵雨点从暗夜里斜过来,先打着四下里的苞谷林,跟着就急促地打在瓦檐上。不久就变得缠绵起来,檐水一直淅沥作响。永远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见雨声,人的心就禁不住彷徨。仿佛是一种亘古的诉说,有摧人肝肠的力量。后来我就提起笔来,写下了《城市与孩子》。一位评论家对此有些微词,认为它是逊色的,以为我不该写这样的文字,而应该去作更宏大的叙事。但是,经我的手写下来的东西,今天再读起来的时候,好些都已经叫人汗颜了,而那夜晚写下的一篇,却至今还能使人向往。

那时我还在梨花屯乡场,现在我已经回到了这座故乡的城市。依旧是夜晚,夜雨也还是打在瓦楞上。你说怎么样呢?一切都会改变,只有这雨声,这夜深人静,却永远是不会改变的。仿佛注定了一般,不论我在哪儿,不论在故乡,还是远方,它都要追逐着人,搓揉着人的衷肠。

它沙沙地来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紧一阵,慢一阵。仿佛要轻敛下去,跟着又急切起来,依旧地诉说着,直截地诉说着,撇开人世间东零西碎的焦虑,撇开日子里光怪陆离的景象……

雨声还和当年一样。但院子里的梧桐却已经没有了。这之中,已过去了二十多年的时光。当年我曾经从这小楼上出发,去经受我的日子,但二十年过去,我还是回归到这小楼上。就像这巷口住着的那一位姑娘,数十年光阴过去了,她也还在原来的地方。她的家还在那路灯下,电杆旁。

是不是呢?正像我已经十分的疲惫了,她而今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黄昏时我看见她卷了袖口走出家门来泼水,也已经形容枯槁,颜色憔悴。一片雨声中我想起她来了,这似乎又牵连着孩提的时光……

不,这并不是一段爱情故事。能有故事的人是幸运的,但这儿没有故事。事实上,数十年岁月流逝,我还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但是,谁能解得开心灵的奥秘呢?许多年来,我都常常想起她。

我知道她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孩子,她也还是一个小姑娘。大雨过后,静静的早晨,院子里零落着梧桐的绿叶,石板的小巷也空空荡荡。我轻轻地推开院子的大门去上学,想到不能在这样的早晨多睡一会儿,心里觉着委屈极了。不是吗?就连斜对面的鞋匠也还没有起床。除了他那间铺子,巷子的两旁就都是青色的砖墙。我走着,但又突然警觉起来,一时间慌张了:会不会呢,在我的身后,正走着那位姑娘?

我禁不住回过头的时候,她正走在我的身后。她家在这巷子的第一个院落里,就在小巷口。我们同在一间小学里念书,但女孩子们却似乎很快就变得美丽而端庄。就任她在后面那么看着我,我似乎没有这种力量。于是我忐忑不安了,有意地放慢了脚步。直到她从我的身旁走过去了,我才透过一口气来,从后面看着她亭亭的身影……

让上帝为我作证,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我都没有爱上过她。那时我只是满心觉得,她生活在一个温馨的世界里。你瞧,她也好,她的连衣裙也好,不都这样整洁而美丽?我模模糊糊地想到,人和人的日子,正应该是这样的。她的书包,是红、黄、白相间的颜色,下边垂着流苏,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至于她家的院子,则终日都紧闭着,门楣是绛色的油漆。要是哪一天,我偶然透过正半开着的门扉,能往那庭院里瞥上一眼,看见一些窄窄的青绿的叶片,那是夹竹桃吧,还有一簇簇细碎的紫红的花,那是紫荆吧,我就更觉着一种动人的神秘。那么当然了,那正是她应该置身其间的地方,要是她不在一片姹紫嫣红里,她还该在哪里呢?别的什么地方,都不是像她这样的姑娘可以居留的。

那时候,我还没有为自己设想过往后的日子。不,我还太小,还不能像诗人一样,用华丽的辞藻来描绘生活。也还不能像志士仁人一样,用壮美的字眼来叙述人生。幸还是不幸呢,我一直没有能够学会这一点。但我却为她想象过她未来的日子,虽然我不知道美丽的生活应该包含哪些内容,却断定她的前路一定很美丽,总之是很美丽。我一点不妒忌,是由衷地这样想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也许我曾经长久地忘记过她,但我又时时地看见她,知道她还在这巷子里。

但渐渐地,当我晚间再回到这小巷的时候,就已经忧心忡忡了。路灯昏黄,从窗里透出来的光亮叫人迷惘。满心是交集的思虑,暗影一般的怀伤。孩提的时光过去了,生命的哀愁已来到人的心上。一个夜晚,我走近巷口,看见夜的黑色和灯的轻影里,相对地站着一对情侣。年轻人微微拱着肩背,在他近旁垂着头的,则正是这位姑娘。她家绛色的门扉,还留着一道缝隙。天上繁星闪烁,巷子深处有轻雾荡漾,哪儿正传过来模模糊糊的声响……

我不得不说,这时我已经是一个步履艰难的大学生。同时也不得不说,谁要以为像这样的就是生活的骄子,谁就是说不出的愚蠢。那些清楚自己是骄子的人,似乎是不说出来的。借着夜色里透过来的朦胧的光亮,我从他们的身旁走过去,谨慎地不侧过头,不惊动他们。

瓦檐在夜里缄默地斜着。前面一只小小的窗子还透着灯光,像夜的眼睛或是灵魂一样。应该说我已经知道了,这样的情形是会到来的。要是换一个人,我并不会在意。但竟然是她,又让人不觉一怔。就这样快、这样直截?怎么说呢,似乎不像我等候的情景。

我在心里摇头。……可是,我似乎也不知道,我盼望的又是怎样的情景。鲜花?海滨?这好像不过是因为屡经渲染才变得炙人,更多是炫耀的成分。就连游乐场里的追逐,也只是模仿着孩子的游戏,说到底也还是贫乏的。在路灯下走着的时候,我开始宽慰自己。是不是呢?或许应该说,在这样的夜晚,在这入睡了的小巷里,这眼前的情景虽然有些蹊跷,也还是动人的。跟着我敲响了门,也就忘记了她,回到了自己沉重的日子里。

我还更长久地忘记她的。因为我后来不得不长久地离开这条城里的小巷了,到一处远远的乡下去。在我们古老而绵延的日子里,一个人的命运,好像很难不和我们的农村纠结在一起。

但我也有回来住几天的时候。从客车站或火车站出来,即看见我们的灯火如故,街市依旧。要说改变的话,就是更拥挤了,更驳杂了,也更严厉了。那么,渐渐地靠近了小巷,一眼瞥见巷口的砖墙,我就禁不住想起来,哦,她怎样了?

那夜晚是闷热的。小巷的夜晚并非总透着轻柔的哀愁,热天里也逼人地浊重。停在巷口一望,人们正留在路灯下,等候着暑热消退下去,许多黄色的胳膊和白色的汗衣。住进这儿来的人愈来愈多了,院子里搭起了厨房,瓦檐下延伸着棚席,仿佛不是住在这儿,而是驻扎在这儿似的。临着巷子的一壁砖墙拆开来了,嵌上了一方窗子。旁边还新装了一道门,这时正敞开着,有灯光透出来。从位置上判断,那当是原来的厨房,属于她住的院子。走近一些的时候,我看见窗上贴着剪纸的“囍”字。显然,一对新婚的夫妻住到这里来了,是怎样的一对夫妻呢?

我没有想到是她。但她正弯着腰肢,往一张小几上拾掇着一只盘子。我看见的是她的背影。但一眼瞥见那身躯,我就知道是她了,一时间禁不住惊愕。灯光是黄色的一片,像烘烤一般的灼人。她竟留在这里——竟这样地留在这里!

于是我匆匆地往前走,仿佛要逃避什么,是我不能窥望的。我早已不再是孩子,不倦的岁月流驶,已有想见这一切的能力。这并值不得惊愕,或者说,要是事情不是这样,才是让人惊愕的。但我还是禁不住惊愕。巷子里泼满盥洗过后的污水,从竹椅和小凳之间的空隙里穿过的时候,很难不擦着人们赤裸着的腰背。我慌慌张张地穿过来,心里只是不住地问,怎么就是这样?怎么会?并不清楚我要问的究竟是什么,究竟是谁……

我从容地打量她的临着巷子的房间,是后来的事情了。是我不时又从乡下回来,再从她的门前走过的时候,才一次次瞥见的。这之中,我们面对着的这个人世,已经历了许多的风雨。我们通常把这称为历史,要来作些叙述也不是不可以,但这里就略过去、略过去。每逢踏上我们的巷口,我还是禁不住想,哦,她怎样了呢?但什么也没有发生,她还是留在这里。窗格上的“囍”字早已剥落了。太阳炽烈地照耀,窗台上落满尘埃;雨落起来的时候,窄窄的门上溅着泥浆……

有时候我看见她在洗衣裳,袖口卷着,手腕浸得发红,一缕发丝散落下来,在眉宇那儿飘动。另一次她穿着一双颜色陈旧的拖鞋,一手拎着铝锅的盖子,另一只手正忙着往锅里掺水。她打她的小男孩的时候,模样看上去很凶狠,下手也很重。有一次她显然刚刚下班回家,就失神地站在屋子里,该先做什么,仿佛还拿不定主意。一个晚上,又是夏天了,我回来的时候,她正坐在自家门前,长裤卷在膝盖那儿,腿架起来,和巷子里的几位女人聊天。长久地相处,她应该和这巷口的女人们十分熟悉。尽管这样,我从她的身旁走过的时候,又还是禁不住诧异。哦,什么时候,她认识了她们呢?

日子又一天天过去,我终于又回到这城里。常常,我和她在小巷口相遇。快到上班的时候了,巷子里有红色的摩托车强行驶过,自行车也丁零零的;或者一天过去,人们归来了,巷子里有浓烈的烟尘散开,透着煤烟的气息。她走过来了,我们就迎面相遇。那时候我猜测着,她会不会认出我呢?

但一次次地,我从她的神情看来,她认不出我。虽然有数十年的朝夕相见,她并不知道我也住在这小巷里,她的眼光是散淡而茫然的。于是我清楚地看见,她明显地衰减了。肤色变得黧黑,颧骨那儿现着印瘢。她甚至不再热心装扮自己,冷天随便地穿着短袄,热天也总穿长袖衬衣。鞋子松弛了,并不时常擦拭,浅色的丝袜也留着污水的痕迹。她就这样在人丛中走过去,巷子前面的街道上排着菜摊,说不出的拥挤,她那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我孩提时那样为她想象过的日子,似乎还没有到来。巷子里,人家的日光管是惨白的颜色,电灯泡呢,则是黄色的,现在都被夜色浸融着,藏在如诉的雨丝里。不是说,从一个人的过去可以推断她的现在,又从她的过去和现在可以推断她的未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像耳边飘忽的雨声,在这夜深人静而灵魂清醒的时候,是有些叫人怆然的……

但又会不会,当我们看错了生活的时候,却反而以为是生活——欺骗了我们自己?

雨还不见停下来。一阵细切的轻响之后,反而急促起来了。能清楚地听见雨脚从哪儿撵过来,紧迫地打在瓦面上,跟着又急忙地赶到另一片参差的房檐上去。仿佛要趁着漆黑的夜晚,把城市一天的喧嚣,整个的骚扰,都透彻地洗刷干净似的。

关于姑娘的思绪似乎已经完毕。但似乎又没有完,人的心思还如雨丝一样飘忽,还和那姑娘连在一起。怎么说呢?心灵自有它风雨一般的踪迹……

那么是了,正如姑娘没有能够走进她的日子,我呢,也没有能够买到我一直向往着的那一把藏刀。这也牵连着孩提的时光,让人不思量而自难忘似的。

我已经不能清楚地描绘出它的情状了,只明白那是一把美丽绝伦的短刀,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它陈放在民族商店的橱柜里。民族商店那时新建起来,在喷水池旁边,至今也还在喷水池旁边。

如果需要作一些大致的描述,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但这种描述将会是很逊色的。我们的词汇显得刻板而贫乏,我们的叙述也很难不落在窠臼里。应该说,我们还没有能力来充分地叙述心灵的奥秘。要说出那一件刀具为什么紧紧地抓住人的心灵,仅仅说它的刀刃像清霜,刀鞘如霓虹,显然是不够的。这甚至算不得回答。真的,即便这样,又为什么呢?我能说出来的只是这样一种心灵的事实,从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起,我就被它深深地吸引了。以至完全可以说,从那时直到现在,我都满心希望能拥有那样一把短刀。这念头藏得这样深,连我自己也似乎不知道。

不必说当年我是怎样在民族商店的橱柜跟前流连了。也不必说,对于这城里的一个普通的孩子来说,那是过于贵重的。当然也不大可能以我对它的珍爱为理由,去随便向哪一位索取。那除了得到嘲笑和责备而外,还会怎样呢?我把愿望推到了往后。常常是这样,也只好如此了。

就这样,直到我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我都没有能够得到这把藏刀。而且不清楚为什么,我看见它之后不久,那橱柜里就不再陈列这样的短刀了,一直看不见了。说我是怀着这样的愿望离开这座城市的,似乎也并不过分。但这一点我并不知道。从那以后,二十年过去了。

一九八四年九月二十四日,临近正午时分,我乘坐着的一辆车从九寨沟驶出来,抵达了松潘县城。这已到了阳光灿烂的高原上,到了藏族同胞居住的地方。车穿过县城,向回归的茂汶行进。到达县城窄窄的十字街口时,同行的一位朋友要求停下来,说他要下去一会儿。要去买一把藏刀,他正是这样说的。并说已经打听到,过了这儿就再买不到了。

我不由得抬起头来。

照直地说,车一路驶过来,看着车窗外天长地久的山野,看着渐渐在这遥远的地方现出来的房舍,前不见古人而后不见来者,天地乃万物之逆旅,光阴乃百代之过客,人的心都禁不住黯然。即便在刚刚过去的九寨沟和黄龙寺,我也没有感觉到那种会心的激动。它们美得那样奇兀,那样清丽,在一旁兀自地存留着,也就不是人的归属之地。但这时我禁不住抬起头来,心里深深一震:藏刀,那种精美绝伦的,是不是呢?

我满心激动地站起来,同朋友一道下车去。

县城的街头照例摆着小摊,守候着自己的一份日子。匆匆地赶到门市部,急忙地沿着一只只橱柜搜寻过去。没有,连别的刀刃也没有。停下来,在商店的中央再环顾一次,确实没有。有的只是成衣和铝锅,都漠然而愁苦地。

相信那短刀就在眼前,得找一位久居此地的老丈询问。一问果然有的,但不在这家铺子,在第二门市部里。

我们立即动身。往北,第二门市部在十字街口附近。到了的时候,却锁着门。又询问会不会开门,说是会开的,得等营业员来了才行。但营业员要下午两点左右才来,县城的日子毕竟是悠闲的,这时还不见踪影。

我开始掏出一支烟来,停在矮矮的台阶上,事情有些渺茫了。

只有一条路可走,找到那位营业员,请求他能为我们开一次门。这说不定会花去好些时间,让车上的朋友们久等,但这无法不叫人试一试,朋友也很赞成。

阳光静静地照耀,我们又开始探问。终于,在一家出售火柴和零食的小铺子里,我们打听到营业员的姓名。她叫热芭,家住南面的桥头。

我们赶到桥头,上到一座宿舍的三楼。热芭的丈夫是一位民警,他和善地接待了我们。但他说热芭到郎措的家里吃午饭去了,郎措家住在电影院,在县城的东边。

我不禁笑了。是这样吗?记得鲁迅先生说过,他总要上下四方寻求。事情如果非这样不可的话,那就这样好了。

我们赶到了电影院。在一座两层的楼房里,我们找到了刚吃完午饭的郎措,还有热芭。她原来是一个面颊红彤彤的藏族姑娘。她并不反对为我们提供方便,但当天她刚好休息,钥匙并不在她手中,而在另外一位姑娘手里。不过,她知道那位姑娘已经上班去了,她看见那姑娘从街上过去的……

这当然不值得诧异。不,你能希望事情会怎样呢?

我们终于回到了十字街头,面对着已经敞开的大门了。于是径直地走进去,朝着最深处走进去。已经看见了站在柜台后面的姑娘,看见许多的藏刀是陈列在木架上边的。

同行的朋友立即挑选起来,我却愣住了。

刀很多,各种各样的,都纷然杂陈。但又不是我满心要见到的样式,不像我儿时在民族商店里见到的,并看不出精美绝伦……

我终于还是没有买到我的藏刀,让人又一次沮丧极了。虽然那天我好歹也还是买下了一把,却是雕着龙,涂着金粉,东方式的雍容,但并不是我的心之所向往,不是的。许多年来,一次又一次的,我还买过好些刀件,有在北京香山买下的,有在阿拉伯海滨买下的,但都不是的,不是的……

只有夜雨依旧淅沥,轻敛下去又急促起来,急促起来又轻敛下去,在耳边点点滴滴。

会不会,当我渲染了那柄短刀的时候,却反而以为是手中的一柄柄——都欺骗了自己?

但又会不会,巷口的姑娘也好,我也好,我们的日子似乎并没有过完,说不定明天,或者后天,她就能走进属于她的天地,而我也就能找到我的刀刃?

雨飒飒地诉说着,长久地、亘古地……


作者简介:

何士光,著名作家,小说《乡场上》《种包谷的老人》《远行》分别获1980年、1982年、1985年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曾任贵州省作家协会主席,贵州省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山花》主编。出版文集多种。

来源:贵州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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