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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路在山中，连接着村庄及木楼
孩子共同的纽带是一则童话
蜿蜒曲折的路，已再熟悉不过
人与人之间交流最多的言语
跟随寄存在山顶的梦想飞越
风中的呐喊，无法辨清是谁的声音
只需一种共同的音调，频率
顺着风吹的方向一同前往，远方
总是伸出一双温暖的手
拥抱着世代而居的土地
像奶奶远去的帝国
随时都能感受到她在抚摸
父母也在推脱，一只成年的鸟
必须离开，不属于自己的巢
又何必眷恋故土，早晚都得习惯
自己开辟的家园，哪怕是小小一块
对于山外的好奇，应该没有尽头
路上有车，其实都不及一双翅膀
飞翔的速度即使慢半拍
可总有一片天空属于自己
带着一双眼睛，无限幻想
顺着宽阔的大路前行
浏览星球之美，像一台摄影机
平缓地越过每一条河谷
超越一只蚂蚁，用身体或者灵魂
或者是阳光下模糊的一截身影
越过蚂蚁隐藏在祖先坟墓里的巢穴
我用光影将它覆灭，配合着一段咒语
把长辈未知的心愿也带到
城市的公墓，或闲置的空地
再给他们一次，隆重的葬礼
以满足这空地上，生灵的空虚
让那些鲜花或者鞭炮声响
告诉他们，我们始终充满敬畏
他们曾经的诺言已经兑现
通过基因传递的后代
睁开双眼吧，逝去的先人
明知这是一种安慰，我却依然要告诉
像路上的石子发出声音，在夜晚
一个人对着自己发誓
2
那不是你的心脏血脉图
而是我们刚刚经过的路
你怎么也没有预料，今日之山
在路的环绕中俨然有了生气
不要幻想了，隐藏在林间的经络
再美，也不能复苏你的生命了
只能把你与它作一个比较，或者比喻
让我不再愧疚，对你短暂的寿命
不分日夜，乡亲们用沙石铺铸
心想自己用得着，双脚总要踏上
也为着孩子，为着他们以后
沿着坚硬的石子，像这样的韧劲
不计较一小块土地长出的粮食
短暂的饥饿似乎更让人充满幻想
为着能够快捷地抵达街市
那里有着更厚的石板，光滑，圆润
还有牛羊，能听见异域的呼唤
是否有同类，走失了千年
路让它们相会，千里不再遥远
放牧也变成一曲迁徙的歌
彼此都有感觉，再次回到故乡
有一种母爱，更有一种兄情
不只是清明，每一天都要祭奠
为此而牺牲的同类，我们以及牛羊
在一条平行的路上奔跑
谁都不是谁的主人
没有锣敲鼓打，乡亲脸上也有笑容
如秋日高粱，偶尔悄悄低头
隐忍着内心疯狂，对一座桥的向往
可以俯视流水，掩盖的张扬
听着汽车穿过的声音，以为是风
载着饱满的谷粒，为山坡之鸟
为那些长眠于林间的大鸟
和在神话里被描绘的幻想之物
再一次，用还未腐烂的骨头剥开
黄色外壳内白色的颗粒
路外有山，危险依然随处可见
纪念碑就在眼前，随时能触摸的山头
没有任何哀乐奏响，这里不需要缅怀
一切都只是自然的循环，路也如此
3
都说遗忘是可耻的
对那些筑路人，该怎么记住
所有的仪式于他们都显得多余
不论是再生还是来世
他们只需要传承，在路两旁
栽种一些能陪伴的柳树，柏树
一张照片，或一段文字
用光影和心灵的赞美，已经不能概括
对业已退去的身影回眸一笑
偶尔还能迎合，最原始的纯朴
不是一代祖先为此谋划，付出
也就不能预计，构想的大概年代
想象，就像是一种主义的启蒙
哪有什么准确记载，或者传说
愚公移山，留下梦想
望梅止渴与画饼充饥，又给人希望
只有对比，才能找到捷径
所谓的博弈，早已存于生活
把泪水洒在岩石的瞬间
铁制的工具总是敲出想哭的声音
可那声音持续，又谱写了一曲恋歌
每一个路过的身影都默默打量
谁的力气最大，就嫁给谁咯
一阵念想，好似提升了敲打的声响
有一包炸药该多好，哪怕粉身碎骨
也要用弱小的身躯换取
她应该还在前方，继续倾听
手的舞动与岩石掉落
绝望之日，一条路更是艰难
有时穷尽一生也没有收获
转折就如这转弯之处
路就在这跟前，还得继续
她回到家里，他想也还有夜晚
路还让她在等，宽路上的宽心人
山下的一盏油灯，应该是她的暗示
他刚才遇见的那双眼睛正从那里穿过
机械声如春雷，雨也无法停止
筑路工人淋湿的衣襟不停飞舞
水泥，沙石，沥青，混合的欢歌
给他涂上一层疗伤的膏药
4
应该赞美乡村与城市这些道路
因为它们，我们不再拥挤
这不是自私，而是一种愿景得以实现
我们就像在路上被孵化的生灵
在轻轻放下疲惫心灵的途中
随一辆车，先祖的遗愿
被他们护佑到另外一个地方
开启一片新的疆域，以传祖训
他们还希望我们变为另一种物种
投生，给那些没有孩子的父母
像那些老去的树木，即将破碎的岩石
路上所有的事物，都被当成寄托
风中夹杂的种子，就像我的同伴
相约在一小块区域发芽，生长
族谱上还未成年的孩子，身影还在
我用我高高的火焰看见了人间
夕阳正将离去，那身影还在跃动
他们得抓住今天的最后一片森林
城市之夜多像复活后的星空
一闪一闪在经我过的路口
我在这里寻找我的星座
真实的命运，究竟在哪个巷道之间
路如一架折叠的放大镜
偷窥着黑夜里的城市
我轻轻地把它戴上，一幅盛世的画面
沉重地压着我，再也没有心思
夜游的生灵，梦亦不能承载
花下的水流，就是月光的眼泪
路在这里迷失了，灯红酒绿
市井上繁杂的噪音已将它包围
那些油烟更像是一种世俗
迅速将它熏得如一根油条
像一位浪迹江湖的忍者
油腔滑调，失去了本在山间的清秀
没有一种花开能够逃避
路总是要我回到你的身边
你厌倦了，我带你行走的冗杂
你把绽放献给，让我们相遇的恩人
没有一种回归不在掌握之中
树叶，羽毛，鳞甲，都已被路所聚拢
5
不是庸俗，路孕育着财富
金银在山的旋转间流动
我想象着它的样子，在一个山洞里
默默无闻，和其它的岩石一样
还记得神话，传说，故事
也是如此叙述，某山之下有财宝
年幼的我曾无知的相信，并且想象
后山的某处一定藏着金银
后来明白，这只是一个启示
必须沿着正确的路去寻找
金银如洞中流水，以及水下的漩涡
有时也是一个陷阱
不要盲目崇拜，别出的佳音
一定要打开耳朵细听，路边的提醒
超市里的价格，只是不断跳动的数字
不必恐慌，手中握着的纸币
每一次购买时的欲望，就像路的延伸
不停地选择，相似的方向
绿油油的蔬菜，似乎马上就要占领餐桌
一夜之间拼命生长
没有时间积累，身体也很柔弱
美丽的外表敷衍不了他人的等待
屠宰场里声声嚎叫，牛或羊
向着不同路上而去
分明是自己，盼着亮光
却是一种别样的力量在打开
我们为它设置的圈门
如一道镀金的枷锁
街市市场开门的嘎吱声
不远处，是学校上课的钟声
所有的牛羊与孩子一道，奔跑
脚下所有的障碍物都不能挡住
渐明之天，孩子并没有听见哭声
路上的欢乐一如清净的天空
皆缘于路，那些为路而鸣的人
有声无声，相融与此
如鹰，展翅而去
路上的天空是一片红色的云彩
不要远离，一把钥匙还在
不归是归，归亦是不归
作者简介：
水白，土家族，1981年生，有作品发表于《中国作家》《扬子江诗刊》《星星》《诗歌月刊》《西部》《山花》《青年作家》《四川文学》《湖南文学》《江南诗》《中国诗人》《上海诗人》《贵州作家》《南风》等刊物。出版诗集《虫之声》《两个姑娘》。曾获贵州省第五届乌江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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