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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 昱|《在海螺,倾听历史的清音》(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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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2020-10-9 10:27:35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有许多东西在意想之外,但却又真实地出现在你眼前。”总有一个声音,在海螺的土地上穿越历史的书简,破空而来;总有一个声音,在天籁的海螺,和自然对语;总有一个声音,一头若隐若现,连接着大定水西九层衙的雄伟,闪烁着扑朔迷离的历史,另一头紧紧拽着追寻怀古的忧思,以及底水(底水,是建立水城厅前,大定府管辖的水城建制名称,水西分置上水、中水、底水,大定府居中水。建厅后,底水即水城属地,又名荷城。下同)荷城的历史清音。你处在底水城北,犹如偷窥的星星,在空中闪烁,飞舞。这幅犹如挂在梦中的山水画,萦绕海螺的山川,溪流,合奏交响,让畅想欲罢不能……



“必须寻到自己的根与魂,否则找不到回家的路。(民谚)”那个早春清晨,风和日丽,桃花映衬古朴村庄。接受土目分封后,你表面隐忍得未显山露水,但内心却早已做好充分的准备,多少有点韬光养晦的大土目风度,不仅仅是军机,粮草,官盐,妻妾,侍从,还有那隐藏内心深处,统治抑或开拓一爿封地的思想,在大定府九层衙,有些让人封闭和沉闷中,开出有些不羁智慧花朵的光芒,想把他放在水西南疆边城开花。你确实不敢说,这是要开疆拓土、自立为王,脱离宣慰使的管辖,但却想在分封的辖地上,干出一番事业的想法,却是满满的写在了你的脸上。无数代人培育的古水西文化,就如你的灵魂,在看似柔弱的水花田中,播下种子,正待发芽、开花、结果。提前安排的探路者和忠诚奴仆,早已南行在通往底水的官道上,风尘乍起,马蹄声声。石级官道旁,星星点点的低矮村庄,鸡鸣犬吠,河岸树林中,鸟雀惊飞,他们似乎也感知到,此处土地要易主。来往匆匆,书简一封一封,传至踌躇满志的安在侯安大仙的府邸。这些第一手信札,来自底水北侧古驿官道上,来自骄健的“水西宝马”汗渍沉沉的脊背皮囊中。当然王权如天的宣慰使老爷,多少是有些默允的。普通百姓都明白,谁不想让自己的后代,管辖一方土地,拓展一方霸业,造福一方百姓呢?不过,这种私下行径,类似于安在侯这样的水西之后,怎会让宣慰使老爷知晓呢,若真的在台面上让宣慰使老爷下不了台,那可能就是一种劫难了。智慧者总是包容着智慧,宣慰老爷,怎不希望自己的后代,开疆拓土,安疆圉民,尤其是边疆底水,乡民愚昧,竞敢随意殴伤人命、杀汛兵,更是他们教化整治的重点。淌过浑浊汹涌的鸭池河,立于森山之巅,有一种远离故土和父母亲人的悲凉,突袭上来。于是,你只有横下心来,挥鞭催马,消失在远行的茫茫群山中。



水西河流文明是你心灵皈依的家园。蜿蜒如玉带的乌江南源支流三岔河,有着母性的博大,滋养着海螺群山中的田坝、山川、森林、牲畜,还有那醇朴,智慧的乡民。海螺辖地的“九子塘”,分布犹如天幕中闪烁的星阵,海螺塘(湖)居中,其他八泉分列东、西、南、北、西北、西南、东北、东南等方位,围拱尖山营下的蝶泉、厚土的周围。南临底水,兴建海螺寓居的小城。不论春夏秋冬,也不管刮风下雨,只看到尖山北面,上好的石材,被数以百计的能工巧匠,修凿成上好的五面石,堆积如小山。健硕的黄牛和水牛,在农人竹鞭抽打下的轻响和呵叱声中,从陈氏古寨到准备修建的城池地点,春秋轮回地运输,冬夏不息地建筑。四载有余,海螺城池初见雏形。好一个安在侯安大仙,头戴高挑英雄结,腰挂砍刀,一双鹰隼的眼睛,在扫视乡间第一座小城池落成时,也在抖露出自己雄霸一方,建设管理这片土地的雄心,甚至野心。当时的底水,还是土城,后于雍正十一年(1732)建水城厅古城时,水城厅只建东、西、南三门(北门未建有因),可是你居然在乌江上游的三岔河畔,建成了东、西、南、北门俱全的小城池,当然这片土地是你先来拓荒建设的,你有根基和本钱。不用多说,大家都知道你有水西宣慰使的敕命,有尚方宝剑在手。打心底想,你确实也够胆大了?(当然,这是后事,我们如是猜测)你不过四十八目(水西宣慰使管辖的四十八土目,有点类似于今天县级抑或开发区的管理建制)中的一员,居然敢挑战朝庭和水西府敕建的荷城的规模?也许多年的水西边城,离大明、大清王朝的庙堂太远,天高,你抬头只看到深山,峡谷,密密匝匝的森林,还有飘缈如仙境的缭绕云雾,当然,还有你设置的几名汛兵,以及那勇猛的几百家奴。就算设置了妈陇营、扒叉营、木城、渡口、界牌、官寨、五索堡、索古寨、苗营、岩得寨、水泊谷、草山、许居倮和海嘎寨等,你仅巴掌大的小天地,真的,不得不佩服你的“雄心壮志”?
立于建好的小城池之上,你仰望高天流云,腑瞰绵延三岔河畔金黄的稻谷,你仰天长啸,放声狂笑,傍晚黄昏,一壶浊酒抒情怀,梦中,怀拥丫鬟侍女,在一片蛙鼓声中,挥霍着边城的自足与放任。春来桃花、李花、杏花繁茂,次第开放……如烟如霞,稍有积余的农户,也效仿你,搓嘎行令,歌舞酒香。你在毕摩的引领下,在挥刀执杖的头人的鼓动下,也学江南儒雅的士子,吆喝几句诗文,引来随从高呼,美女惊讶,“九子湖”成了你放纵情怀的好去处。海螺湖清幽照人,湖畔,桃花掩映在婆娑的竹林桃花间,浣洗鼓捣的棒锤声,很有节奏地传入耳中,“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的意境,在不经易间,进入心间。火把节,丰收节的篝火,燃烧着,旺了山乡,驱赶了虫害和灾难,忧郁悲凉的唢呐,飘过森林,穿透山风,进入你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勾起对大定府城九层衙亲人的思念,此时,你似乎已泪流满面,陡增思乡之情,但当乡民快到身边,你赶忙用长衫的袖口,拭干眼泪,把坚强风干在空中,驻立。



海螺小城池在满坡桃花、梨花和杏花的包围中,生长诗情,蓄满花香。几人方可抱圆的香樟树,如一把把巨大的绿伞,分插海螺的各个山头,麻窝,河岸,村庄,给乡民们带来盛夏乘凉的舒适与惬意,成为谈古论今的树下讲坛。乡间的人文掌故,家族轶事,接亲嫁女,白喜哭丧,都在这大树伞下,娓娓道来,生动展开,成了乡间的讲习所……从而,活跃乡间小城池的文化。安在侯安大仙,也有羽扇纶巾的儒雅,也许兼收并容的前水西、后大定的管理思想,从骨子中影响和启发了你。你把毕摩,乡间贤达,寨老,邀请到小城池的观景台,一边欣赏风景,一边畅融民意,因多年来的彝汉文化交融,安在侯的想法,也不像来时的顽固保守。香樟树丛里的文昌亭,苗营的石垛,木城的渡口,在风雨中,渐渐落成……尤其是文昌亭中的吟诵和欢声笑语,把江南春天的海螺,衬托出别样的韵味,你的满足与骄傲写在脸上,更让你高兴的,是这种幸福与满足写进了乡民的心里。租子不用家丁催缴,粮仓自然丰满,战马牛羊膘肥,盈满牛圈马厩。偶有的天灾或青黄不接的乡间,你有序地赈灾放粮。乡民欢呼雀跃,你多年的执政管理得到回报。你在大定府城的声誉日渐高涨。
不过,有一件心事,时时梗在心间,让你不能释怀。你的儿子虽妻妾成群,就是一片雌花在盛开,继嗣的雏孙难以出笼,虽你是一方土目,官居六品的安在侯,“无后为大”的封建糟粕,还是深深地束缚着你的思想,尤其在那个“世袭罔替”,封建王朝时代的水西安氏之后,更为迫切,这种思想更显现出他别样的深意。无数个雨滴催打芭蕉的夜晚,你的声声叹息,穿过小城池的石巷街道,阡陌田园,穿过幽咽的风雨和海螺的夜空。于是,美丽海螺的湖畔,少了你雄健的身影,缺少了你儿子陪伴时,你们开心爽朗的笑声。



“修桥补路,养子无数。”你内心是否也如是想?我们不得而知,但你虔诚认真寻遍周边乡野村庄、河流峡谷,把一种善良普度自己和乡民的祈愿,播洒东、西、北三方----修建三所石拱桥。第一座修建的王家坝石桥,在某个秋后水浅时,在不安甚至多少有点焦躁中开工了,石礅先建于木城渡口下面,轰龙峡谷出口处的河沙坝中,因这里是泥石流地质,桥基础不牢固,三次建好桥礅后,又三次垮塌,但你都毫不气馁。带领儿子和乡民,又重新选址,把石桥修建于下游河滩龙山下,两岸坚固的石壁上,北面是妈陇胯拖下来的龙山石岩,坚固的桥礅子嵌在岩石中,南面临水的河床上,建成五级石梯,北面临水的河床砌筑石梯七级,这样从三岔河的上空联通了南北,成了大定府与底水的通衢,畅达了川滇黔的水上交通,经贸繁荣起来。官盐、茶叶,大定的漆具,进入底水的大街小巷,有的漆具在乡场也开始出现,彝汉文化深入融合、更加繁盛。
三岔河上游支流北面的阿各仲大坝,粮田丰沃,聚居着阿吉、阿芋、卓房、索固、义各仲、以勒和妈陇胯等,十多个分封辖地内的小土目,他们偶因分地、租子、官盐、马匹、奴侍的利益之争,表面安静,暗下却因利益而寻衅斗殴。为了安定团结,安在侯安大仙,你深入山间大坝,进入寻常农奴家中,你的到来与寻访,让彝胞沸腾。阿吉家,阿各仲,摩俄家的土司头目,个个脸上映出土红的颜色,他们内心的自豪,不用言表。这样,你的寻访既化解了土目之间的利益之争,维护了管辖属地的社会稳定,又实现了自己不好启齿的求孙继嗣心愿。在四面八方的捐赠中,轰隆热闹的打凿声中,在抢抓工期的督促中,还夹杂着响鞭催工的“啾--啾”声,阿各仲石拱桥竣工了,桥头两岸的彝、苗、水、汉族同胞,载歌载舞,歌声唱到月儿西坠,酒儿喝得醺醉了牛羊。连通南北要冲的底水阿各仲石拱桥,穿越大定疆土的森林和雾障,官盐畅达底水,乡间的茶叶、腊肉、火腿、烟叶、梨子、核桃等土特产,又从阿各仲石拱桥上,运送到大定的府城中,经贸交往,汉、彝、苗等文化深入交融,像群山中的李子花、映山红、杜鹃花,一季季盛开,一茬茬收获。无独有偶,在近几年的走访与查阅中,关于这些地点桥梁的修建,《大定府志》《水城厅采访册》《水城县志》和《钟山彝学》等史书中,居然有所记载,过往,我们还是多少有些白痴,荒芜了脚下热土的历史,甚至还有点信口雌黄,说这里没有文化和历史,冤枉了这片土地上厚重的人文。当然,这与重视程度和宣传有一定关系,但为何又宣传得少呢?一定有他深层次的历史渊源,这留给朋友们去考证吧。
在修建桥梁的同时,教育也如底水的荷花,静静地散发幽香......义学,厅学的兴办,不能简单地全归功于你,但是从砌好的石拱桥上,骑马通行确实要方便得多。减少了川属和大定府先生播种文化,骑马到底水(后来的水城)讲学,绕隔山水的麻烦、苦闷与不便。
厅学兴起,书院兴办,教育文化如火种,燃烧着这片本就有些边蛮的土地。人们向往文明进步,海螺小城池东南面的狮子山松云洞内,传出朗朗的书声,“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的吟诵,虽然乡间蒙童的读音不十分纯正,夹有浓厚的地方音,但却吸引着耕种的乡民,忘记了劳作和回家吃饭,但都挂着欣慰的笑容。据传,松云洞到民国时,办为“松云书院”,地方乡贤刘才德,民国时水城国大代表、乡绅安庆吾,纳雍文化名流李琴轩……等等,在松云书院的洞中,克服艰苦的自然环境条件,播种文化,培育人才,绵延发展,这似乎在冥冥中,滋养了海螺。民国末至解放初期,幼年时在此读书的海螺乡贤罗方明先生,先在松云洞拜师求学,后又到贵阳深造,学成归来,在新中国成立后,按照国家政策规定,可以顶替父亲工作,从政为官,可是他却义然决然返回海螺故里,致力“乡间赤脚医生”的行业,救死扶伤,悲天悯人,一心想弄出点明堂。因他医术精湛,医者仁心,慕名上门求医者,络绎不绝,踩断门槛,求医者遍及水城、赫章、威宁、纳雍和六枝等。乡民传言,方明先生因劳累仙逝时,赶乡场过路的乡亲,纷纷跑去悼念,甚至有人坐在路旁失声痛苦,草木同悲,这样平凡而又伟岸的先生,难道还不令人敬佩!寻访先生的事迹时,幸从朋友处得先生的诗文遗作《松云洞有感》,兹录于下,以慰先生英灵,其诗曰:

一洞天生在险峰,苍松古经腾蛟龙。

燕飞莫晓人踪少,猿啼豆知士蹄空。

几度夕阳怜士影,千年江水惋师容。

河山当壮凌云志,万载常青翠柏松。


从此诗文,可见方明先生当初辞官返乡的桑梓情怀,返乡回报故土的思想是深扎于海螺,得益此方沃土滋养的。据访,罗方明的恩师刘才德先生,曾于松云洞书院授徒,在家乡传播文化,罗方明受其影响,有感而作,是方明先生当时的心灵写照。在此,我不敢妄谈方明先生的诗文,但他内心的感恩、执著、展望,透过诗文纸间,绵绵传来,催人进步,尤其是乡间的村民,深受诗人及诗文感染,不失为地方教化的好教材。可惜的是安庆吾的诗赋未留此间,如能把松云洞书院师生的作品汇聚成册,出版宣传,岂不美哉?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但残缺也姑且作一种美吧,人们常说----人生那有十全十美的事呢。但是庆吾在此管理期间,修建于官寨的四层楼的木瓦结构古碉庄子,却不失为海螺建筑文化的一道风景,可惜此碉于包产到户后不久,渐渐被毁,未被保存下来,确实有点令人惋惜。不过文化名流李琴轩先生,到天下闻名的安顺黄果树瀑布,应对的佳联(下联)却有幸留传了下来。据传,享誉世界的黄果树瀑布名联:“白水如棉,不用弓弹花自散;红霞似锦,无须梭织天生成。”的下联,就出自在海螺松云书院,传播文化的琴轩先生之手,是他顶着压力去应和完成的。这不得不令人称奇叫绝,海螺人仰起头,摆谈琴轩先生应对下联的这段佳话时,似乎故意说得有些轻松,但是那种得益先生文润故乡的自信,高过海螺最高的文笔山尖,2017米的海拔。在海螺寻访的过程中,我深感文化的影响力,犹如一枚枚种子,播种在海螺百姓的心田,开花,结果。
从清朝办义学、书院,民国的私学,解放后至九十年代中期兴旺的乡村民办学校……在海螺及周边,历数下来就有几十所,八九十年代就地转正安排工作的民办教师,有几十人,从某种角度思考,并不是与书院文化的传播没有渊源的。除此之外,有人戏谑,从海螺及周边冲出去,在六盘水市中心城区卖肉经商富裕者,百分之八十来自海螺、王家坝和官寨等地,近几年返乡建设的民居,规模有点胜过八十年代的县城。端工道士(有点文化的乡间人士),细数下来有近百人。三岔河两岸,知名的市区县中小学校长,有十来位,在机关、行政事业单位,从事宣传思想、文化教育等工作的有几十人,这个不完全的统计数据是惊人的,自然引起了人们的思考。他又让海螺及周边群众,在劳作、赶集、走亲串友的行走闲谈中,不免有些自豪,身价自然有所提升,似乎高远了起来。乡间民医,救死扶伤,名声佳话远播。当然,他们也不会忘记,海螺厚土的养育之恩,骄傲自然溢于言表……这些成就,如春笋般蓬勃,无疑为地方培养,输送了源源不断的人才,不得不承认文化教育的教化作用,成了海螺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源动力。
这样,海螺城池的文韵、文脉,岂止是一个时代的繁荣?它将孕育着海螺人,更加宽广的人生舞台,开拓广大百姓的视野,为明天的美好去播种、耕耘。



清朝时修筑驿道,使海螺交通畅达,让海螺小城池的乡民,行动和思想都走出了大山,北达大定府入川,南出普安卫下广西,东下安顺府去湖南。“海螺城池”的东、西、南、北方向,皆有通途直达山外,但留下深刻记忆的,还是进入底水(荷城)的南驿道。此方驿道为何有些魅力和影响呢?据传,海螺湖清澈如镜,不溢不涸,常有一匹全身青、无一根杂毛的骡马,从湖中出来,在湖畔悠闲吃草,独自奔跑,抑或向天空嘶鸣,后来,有一女子于湖中洗衣,不慎落水而亡,纯青骡马再无踪迹,引来无数猜测遐想。南门驿道,正好从海螺湖穿行而过,也因此故,人们在湖旁从不敢高声喧语,否则凡人落疾,牲口生病。每年农历三月初三,海螺湖成了当地乡民祭祀,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场所。海螺人敬畏自然,保护生态,成为一种本能素养。今天,林业部门的专家作了初步普查,海螺百年以上的香樟树、木姜子树、青杠、黄秧木、桂花树、杉树、银杏……分布在草山、海螺石林、罗氏祠堂、五所堡、陈家祠堂、穆家坪子、扎罗寨、干塘、麻柳湾、官寨、三家寨和木城等地,有几十棵,有的树虽已干枯,但却枯木逢春,寄生树又抽出新绿。这些龄长的稀奇古树,被海螺人的善良和对自然的敬畏,乃至智慧,在大炼钢铁卫星的运动中,保留了下来,从而成了感知自然变化,预测气候云雨的“神树”。南驿道穿行其间,路成了树林的精神魂灵,在其掩映下,光滑晶亮的石级驿道,如龙飞舞,通向山外。南驿道最为胜名的一段----当地老乡称“十八梯”,虽历经几百年岁月沧桑的侵蚀,有的残留大条石被选中运往他乡,但今天依旧留在百姓的心里。从海螺村委会出发过一二三组,穿过彝族风情浓郁的草戈寨,行车到四组的海螺草山石林风景区,顺着指向荷城的方向,似飘带穿梭于群山中。今天,假如你去寻古探幽,扒开林间浓密的草丛,匍匐通向荷城圆润光滑的石级古驿道,你是否还能听到,“--啼--砣--啼--砣”的有节奏的水西马帮蹄声。在向你倾诉着古水西、大定府的久远和历史的沧桑,以及海螺小城池的兴衰交响。这条古驿道为何称“十八梯”,专家考察后,推测理由多种,均无统一结果,但是没有结果也是一种好结果,他留给后人思考和探寻的空间,启迪人的智慧和思索。
不过,在海螺草山石林群峰环卫的“草塘(湖)”后,有一座清朝乾隆三年(戊午1738),儒林郎安在侯之子为其树碑的磨坟,坟石为精雕细刻的“七字块”,现已青苔泛黄,草木悠悠。磨坟为一碑两柱,柱上为镂花的“双龙戏珠”冒顶装饰,虽隐藏山林中二百八十多年,扒开草丛,碑文仍依稀地记载着----“皇清待赠显考儒林郎安公讳在侯府君”的碑刻文字。另碑文勒铭云:“四绕愧....持躬以仁接物以开福地以贻谋种愧乎天地难守罔极......”可见,碑文倡导:要躬亲仁怀,造福一方,讲究计划谋略,常怀敬畏,愧对天地无穷尽的慨叹......这样考证下来,逝者安在侯系贵州宣慰使安坤之后裔,儒林郎是清朝从六品文官的散官官阶。这是一个虚职,跟现在的行政级别意思差不多。它相对应的实职有翰林修撰、左右春坊、左右赞善、州同知等。相当于现在的副厅级跟正处级(或副地级跟正县级)之间的级别。安在侯出身在1732年建水城厅之前,既然是“皇清待赠显考儒林郎安公讳在侯府君”的碑刻铭文,可见碑为安在侯之子(后代)所立。故“安公讳在侯府君”去世时,不可能只有几岁,至少也是几十岁吧,所以他经营管理海螺的时段,还在水城厅建厅之前,大定府直接管辖底水的时候,也不可能为短短的二三年时间。为了进一步核实考证,在深入访问乡贤时,才知安在侯是清朝掌管海螺的宣慰使下辖的重要土目之一,他有官位(土管),正因为如此,他才敢把“海螺小城池”建成东、西、南、北四门,否则谁又有此实力?谁又敢这样妄自尊大地建设?大家都知晓,封建王朝的等级森严,谁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样恢弘建设,招来杀身之祸呢。
冥冥中这些小城文化(有待深入挖掘),给海螺带来了历史人文财富。有底气的安氏土目,从海螺小城出发,开山辟石,架桥铺路,一个石板礅接着一个石板礅地夯实,密接,一个山丫口一个山丫口地联通,素得其老祖宗明顺得顺德夫人奢香,开辟九驿的无畏精神影响和技术传承,风雨经年,春秋轮回……马蹄声声,界牌、“十八梯”通了,底水也通了,官文和进贡畅达底水(荷城)的心脏。不难想象,建设时夜间师傅的铁锤、钢钎砸石撞击的火花,通明的松眠脂火把,吓走了森林中的豺狼、野兔和巨蟒。百姓开荒耕作,繁衍安居,安氏土目播种着这方土地文明的星火,今天海螺的繁荣,不可能与逝者的拓荒建设,铺垫基础无关?据清《水城厅采访册》记载,这片土地为荷城厅北的边防界牌塘,驻有汛兵二名,离厅城十五里的扒瓦驻汛兵二名,四十里的上扒瓦普察汛,驻扎的汛兵最多,为十名,并管辖着下扒瓦和界牌塘。这种设置类似于今天的县公安分局,管辖乡镇派出所的建制规格。不难想象,这是清雍政十一年(壬子1732)才建的水城厅,从这里到厅城的片区,设置的厅北战略和城防要冲,目的在于海螺的南古驿道与之相通、相邻,既是交通的必然选择,又是军事防卫的重要阵地与交通要道。从大定府下派官员,送兵马、运盐粮,从遥远的大定府城出发,一路南行到底水,抑或后来的水城厅,途经上扒瓦桥,下扒瓦石拱桥,海螺的界牌塘,过三块田石拱桥,终达底水(荷城厅),一路顺畅。就算发展到了今天,从荷城古城北出发向南,到水城南开、金盆、毕节、纳雍,这条古驿道的部分路段,依旧还是今天通行的主干道,无非是依山顺势,弯道取直,遇水架桥而也。当然,海螺早已今非昔比,原来的几条古驿道,早已隐没于深山荒草中,被海螺“三纵两横”(三纵即大大路、渔塘北、海发路,“两横”为渔(塘)王(家坝)路,七(组)一(组)路)的现代通途取代,交通便利,带动发展。
古驿道建设的发展,成就了海螺安在侯在大定府的威望名声。古时安氏治理的海螺,在经济、文化、教育,桥梁建设的影响,像生命力极强的朴素之花----蒲公英,飘飘洒洒,随处生长安家,播种在这片生机的土地上……



“德是治国治乡的基石。”“江山是自己打下来的,你才会用心去管理。”百姓通俗的话语,是历史经验的总结。海螺安氏乏嗣后抑或其他历史原因,海螺地盘交由其入赘的女婿陇氏继管,这一续管,成了海螺安氏的历史之殇。乃至今日,人们仍不想记挂,但却难以忘怀。安享其成的陇氏,因常淫乱于乡间,激起公众民愤,被海螺水族同胞义杀而亡。有传陇氏一族剩下者,举家搬迁,一夜之间不知去向,今天仍是一个谜。就算今天海螺村民偶提此事,仍义愤填膺,甚为遗憾,不过这个深刻的反面教训,也警示了后人----德不孤,必有邻。除此以外,陇氏不善待有恩于己的游方先生,把传播文化的先生禁闭为奴,为其舂碓、推磨,辱其人格,后幸得其徒智救逃离此地。不过陇氏也因其德甚差,从而毁了安氏传给他的兴盛基业,辜负了安氏一脉的厚望,不得不说成为海螺历史的遗憾。
也许任何事物皆俱两面性,海螺人方引以为警醒。故今天的海螺,民风更加醇朴,义播德行修养,他们不是没有受教育启发的。尤其是近几年来,海螺发展蒸蒸日上,获得了十多项省、市、县殊荣,可见悠久的历史文化、教育对海螺影响的深远。这种感受,在脱贫攻坚战中,显得更为突出和感人。在脱贫攻坚期间,深入村民家中,测算房屋改造面积,修建串户路,搞庭院硬化,房屋撤旧翻新等等工作时,百姓杀鸡宰鹅,招待大家。因工作纪律要求,多少付点生活费时,年长的老人却说,你们是海螺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啊,大米熟天,吃穿不愁,都是自家种的、养的,吃顿把饭,要收了你们的钱,于心何安啊!过节和杀年猪时,海螺的乡亲又来电话了,说你们都来坐坐,喝一口汤,叙叙旧吧。
多么醇朴善良的百姓,世事通透的乡亲。接电话时,我眼睛潮润,心间蓄满力量。试想,这些工作是我们该干的,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啊,却得到他们的拥护与厚爱。
在海螺,倾听历史的清音,有一种皈依厚土的闲适和宁静,不仅是历史的,还有心灵的,难道这不是一种幸福?



作者简介:


  施昱,男,1972年生于贵州水城,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二期民族班学员、贵州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著有中短篇小说集《红湖》,散文集《凤舞荷香》《穿越时空的瞬间》等。现居贵州六盘水。


来源:贵州作家·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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