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为
死去的那一部分
被人提在手里
一张大网
又再一次被编织
大部分被切割
没有反抗
路上，浓烟滚滚
人们保持沉默
推开门
冠冕堂皇扑面而来
我已被占用
江山一片丢盔弃甲
已经过度使用
保持安静
谁也不是谁的韭菜
从门到门
自然而然这样
✪ 回不去的来生
看不见头七
祭祀漫长
人们还在较量
结局已经注定
哀伤依旧
有人击膝欢喜
当大事
被卡在来生的轮回上
无法超度
送不走的轮回
今世来生
送行人在路上
✪ 雨在下
雨一直在下
我不再试图打坐
夜深人静
我必需让自己升腾
尽管炉火温暖
门被打开一道缝
风罐进来
我故意让一个喷嚏特别响亮
然后静耳细听
谁来查看我的响动
灵识无限延伸
有鸡鸣却无更鼓的声音
灯光仿若来自前世
还有唢呐声声
我好想当那迎亲的新郎
有人打着油纸伞
从跳蹬上过河
不小心，被谁家的炮仗
吓得摇摇晃晃
雨一直在下
我的思绪不可抑制
在深夜到处逃窜
✪ 最后的摆渡人家
先是江水的声响
在乌江， 红坳渡口
黑夜里看不见
江枫渔火的风情
一眼看去
这个人身上有一股味道
——乌江的味道
脸上的褶子
无疑是江风留下的
坐在对面，我们仿佛看见
他就是一块江底的石头
话语是简洁的
只有说起乌江的时候
他的眼里才闪现光辉
我们说新滩、淇滩和龚滩
说思南、酉阳和涪陵
这时候，我们虚心静气
不敢打断他的演说
挥手说再见的时候
夜已深
巨大的山崖底
一灯如豆
是最后的摆渡人家
✪ 跪祭
父亲的三个响头很虔诚
年夜饭前
磕头是重要的仪式
他跪下去的身子很费力
老梗后遗症不能起身
但替代绝不允许
灯光昏暗
花白的头发很突兀
他努力地想表白
但今年的声音哽咽
祖先也许知道传达的心意
八仙桌摆着三生供品
我不能违背
必需严肃而虔诚
身后
儿子亦步亦趋
✪ 断马桩
拴马桩，庄户人家的华表
不代表什么
只不过是先人的一点心事而已
我在拴马桩上飞翔
那是跳跃的年纪
孤单童年里灰色的亮点
我眉头上的疤痕，无法记录
回忆深埋在地头深处
不要追究来源
听，那一刻我分明感受到颤抖
感受到石头的恐惧
那算是一种命数
清晨，明亮的阳光下
我听到了轰然断裂的声响
✪ 老街的节孝坊
选择遗忘
不是生理的毛病
是因为需要
推倒，不是谁的过错
其实也只是一股潮流
没有人来审判和清算
人们能记住的
是渐渐凸显的高耸
以及 千古的凄美
亦或有人刻意遗忘
铺子湾，老街
没有人记得这陆朱氏
记得她的节孝坊
即便有人擦拭
也只不过是一段
模糊不清的影像而已
作者简介：
李建华，土家族，一九七三年十月生，贵州省作协会员,曾就读于鲁迅文学院。在《星星》《山花》《诗潮》《中国诗人》《词刊》《散文诗》《贵州作家》《贵州日报》等数十家报刊发表文学作品，出版有诗集《为你掌灯》，获过诗歌奖。
来源：贵州作家·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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