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芋
一
洋芋也是故乡凉山最主要的粮食作物,洋芋是当地方言说法。洋芋的别称各地不同,它有地豆、洋芋、土豆、荷兰薯、山药蛋、山药豆、地蛋、马铃薯等别称,其实洋芋的学名叫“阳芋”,大部分地方称为洋芋、马铃薯或土豆。洋芋一般是在农历的二月栽种,三月幼苗出土,四月开花,五月结果,六月收获。
谚语云:“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粪是去年大寒节气三九四九的隆冬时节,从猪圈牛圈中挖出的草粪,挖粪也叫出粪。挖粪干什么?挖粪出来待开春栽洋芋。猪圈牛圈中的粪是春天、夏天从山上或者地里割来的狼鸡草即蕨草、羊尾草、马耳朵草、狗尾巴草、茅草、臭草等,以及秋天、冬天从山上的树林中搂来的木叶,用铡刀铡过的苞谷草,放在猪圈牛圈中,与猪、牛、马、羊等牲畜的屎尿相结合腐烂而组成的有机肥,称之为农家肥或草粪。草粪保温时间较长,蓬松透气好不箍根。在栽洋芋、栽苞谷等农作物前一个月,要把粪从猪圈牛圈中挖出来。那么,为什么要提前一个月挖出来呢?原来在猪圈牛圈圈坑中的粪叫做“生粪”,“生粪”的曝气大,会把种子烧坏,因此要提前一个月挖出来,捂上一个月左右,才能除去曝气。
圈坑里的草粪多的上百背,少的也有几十背,至少要五六个人挖才行。如果劳动力少不够,就要三两家相互换工挖。一天挖一家的,今天挖你家的,明天挖他家的,后天挖我家的。三个人在圈坑里,一人用钉耙把牲口踩紧的草粪挖松,一人用钉耙把粪上在撮箕里,一个人算抬起来倒在几个背粪人的背箩里。根据所背粪的人的力气的大小和背箩的大小,一背粪三五撮箕不等。几个背粪的人你来我往,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一个接着一个地把粪背在房前的园地中。粪出好后,要用钉耙把堆在园地里的粪捞拢封闭,拍打紧。堆在园地里的粪,好似一座平顶的小山,哪怕是狂风暴雨,封门的鹅毛大雪也阻止不了粪堆散发出来的热气,粪堆上只能看见冒出来汩汩热气,而看不见些许积雪,那冒出的汩汩热气就是曝气。
谚语云:“立春天渐暖,雨水送肥忙。”背粪之前要翻粪,翻粪就是把在大寒节气从猪圈、牛圈坑中挖出来堆在房前或房屋档头园地里像小土丘一样的草粪堆,用钉耙一边把粪堆挖松,一边用钉耙背将成饼的草粪拍散,再用撮箕一撮一撮地把粪翻过来。边翻边撒上钙镁磷肥。拍紧、压实,让其捂个十天半月进行发酵,增强肥力。
故乡春天还有一种农活叫铲土皮灰,所谓土皮灰就是指连土带草根铲起来烧成的灰。烧土皮灰来做什么?烧土皮灰也可以作为栽洋芋的粪。对离家较远的土地,为增加土地的肥力和准备栽洋芋用,减少背粪的负担,人们就地铲下地坎上的杂草、地上的草皮,再砍些许灌木,并将其堆成一个土丘,点上火,烧个三五天,就有了一堆土皮灰。在烧土皮灰的同时,往土皮灰中放入半撮箕洋芋,用土皮灰覆盖好,约半小时过后,劳作的人们便有了可口的午餐。烧土皮灰也是用来准备栽洋芋的。
烧好土皮灰,就开始背之前翻好、捂好的草粪了。说到背粪,还要得先说说背粪的农具。背粪的农具主要有背箩、背垫、拐扒子、钉耙和撮箕。背箩是用竹篾编制的,背箩底平整,成长方体,底小口大,背箩口为椭圆形,底的容量只有口的五分之一,此设计起肩好背。整个背箩高一米三、四,背系以下近似于长方体,背系以上呈喇叭状。背垫是用苞谷壳或棕皮及米草编制的,称为背垫,其实是背背箩时用来垫背的,先披上背垫,再背上背箩,后拿着拐扒子。
拐扒子是背篓时用来歇气的一种木质农具。拐扒子,是当地方言的说法,怕有很多人还不知道这种农具呢。所谓拐扒子,是在一棵一米左右高的木棒顶端上,安装一个形状如自行车龙头那样的自然生成的或经过加工的呈“八”字横木,做好后的拐扒子顶端形如“八”字,所以称之为拐扒子。整个拐扒子形状如一根“T”形的拐杖,但比拐杖多有一个用途。湖北鄂西山区和我们贵州西北部称之为打杵,四川成都称之为打杵子。我的家乡地处山区,道路崎岖,羊肠小道。在故乡凉山,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之前,交通极不发达,村民们采购货物、运输粮食、农用物资,全靠人力搬运或马驮,这便诞生了村民搬运货物的一整套农具,有花萝、背箩、夹箩、背架、草扦、拐扒子等。
拐扒子的用途主要有两个,一个用途是村民在用背箩、夹箩、背架背粮食或农用物资时,沿着崎岖山路、羊肠小道爬坡下坎时,拐扒子可以当拐杖使用,这对背负重物的人来说,等于多了一条腿,多了一个保持平衡的支点。另一个作用,和它的造型有关,拐扒子形似拐杖,但其“横木”比拐杖的“握手横木”要长许多,且形如弯弓状,当背负重物的人行走疲累,需要停下来歇歇脚时,他们不必将背着的背箩、夹箩、背架等放在地上,直接把背箩、夹箩、背架的底部放在拐扒子弯弓型的“横木”上支撑着,降低双肩的压力,让酸痛的双肩得到缓解,人也可以得到歇息。
在我的记忆中,那时候在农村除了挑水、推磨、舂炭、舂碓和挖洋芋、撕苞谷外,背粪也算是一件较苦的农活了。从猪圈、牛圈楼上把背箩、背垫、拐扒子拿下来,找好钉耙、撮箕。在粪堆的土坎上顿好背箩,用拐扒子横木的一头着地,另一头支住背箩的上部,让背箩稳稳地站立好。用钉耙将草粪捞到撮箕里,再一撮箕一撮箕地把粪抬装到背箩中,一般三、四撮箕就可以装满一背箩,应该有百把斤重吧。按照一块块土地面积的大小,一背一背地把粪背到地里分散堆好,形成一个个黑色的小土丘。放眼望去,犹如兴义的万峰林。地块远的,一个人背一背粪来回要个把小时,一天也就背个十来背粪,地块近的也就是一、二十分钟一个来回。但不论地块远和近,背一天的粪下来,到了晚上整个人腰酸背疼、疲惫不堪。
二
背好粪,土皮灰烧好后,便是耖地。犁地的农具包括犁头、牛珈担、牛纤绳、牛嘴笼、牛打脚、牛千斤、铧口、犁铲等。父亲从柴草棚的角落里找出了闲置一个冬天的犁头、铧口、泥铲等农具,牵出清闲了一个冬天的黄牛,煮好牛料,让牛饱饱地吃上一顿,好有力气劳动。农民肩扛犁头,手牵牛绳,走进地里开始耖地。因土地在秋收之后,就已经犁过了一次,称作犁板地。犁过的土地经过冬天的风霜雨雪,地下的害虫也被冻死得差不多了。这次耖地是让泥土更加松散酥软,好让种子更好地着床。在春阳沐浴中,牛喘着粗气,有时还哞哞地鸣叫两声,农民紧跟牛后,一只手掌控着犁头,另一只手扬起带有泥铲的牛鞭,口中还时不时发出呗叱——呗叱——呗叱的声音。锃亮的铧口深情而又粗野地划开土地,随着铧口与泥土碰撞产生轻微的簌簌声,任它再板结再大的土疙瘩也被弄得松散酥软,散发出泥土诱人的芬芳气息。
二月惊蛰前后十天是栽洋芋的最佳季节,谚语云:“惊蛰一犁土,春分地气通。”惊蛰节气的到来预示着真正的万物复苏,一阵阵的春雷提醒着冬眠中的动物们出来活动了,提醒着人们开始进入春耕季节了。谚语云:“抢种如赶考,抢收如抢宝。”在惊蛰节气,是栽洋芋的最佳时期,不能延误农时。洋芋既不耐寒,又不耐热,喜温凉气候。栽种早了,出土的幼苗容易被霜雪冻死。栽晚了,只能长秸秆,来不及长果实就被热死了。洋芋不论是栽早,还是栽晚,只要一到三伏天,洋芋叶子及秸秆就会一起枯死。谚语云:“清明断雪,谷雨断霜。”洋芋种下去,要历时四十多天,才能发芽出土。因此,要在洋芋幼苗出土时,刚好正值谷雨节气。这样,才能保证出土的洋芋幼苗不被霜雪冻死。
耖好栽洋芋的地,就开始栽洋芋了。把去年挖洋芋时选好搁在阁楼上的洋芋种,用背箩背到堂屋或者院窝里。洋芋切成块状种植,能促进块茎内外氧气交换,破除休眠,提早发芽和出苗。切洋芋种也要讲究一定原则和方法,切块过大,用种量大,造成不必要的浪费,一般一块切成二十至三十克为宜;切块过小,保持不了水分,种子容易干坏。切块时要纵切,使每一个切块都带有一至两个芽眼。对洋芋种大的,且芽眼多的,就要切破成三四块,切破后的每块洋芋种只要有一至两个芽眼就足够了,洋芋块种到地里,一个芽眼就会长出一棵幼苗,开花结果。对洋芋种小的,且芽眼少的,就要切破成一至两块,实在是太小的洋芋种就不用切了。洋芋种切好后,最好用干煤灰裹一下,这样种子才不容易烂掉。
切好洋芋种,用背箩背到地里,就可以栽洋芋了。栽洋芋工序多,人员相应也要得多。打犁沟的打犁沟,丢洋芋种的丢洋芋种,抬粪的抬粪,丢粪的丢粪,盖洋芋的盖洋芋。一般打犁沟的是一人一头牛和一套犁地农具。犁沟必须要打成一条直线,每沟的行距两尺五寸左右。丢洋芋种的披上背垫,把用绳子拴好的撮箕挂在胸前,把洋芋种放在撮箕里,走一步丢一块洋芋种,两手并用,种子窝距在一尺左右为宜。丢粪的也是和丢种子一样,披上背垫,把用绳子拴好的撮箕挂在胸前,紧跟丢种子的后面,待抬粪的将粪抬来倒在他胸前撮箕里,丢粪的也是两手并用,一把粪丢下去刚好盖住种子,若稍微丢歪了,就随时用脚帮助把粪弄到种子上。草粪不仅能给洋芋种增加肥效,而且还是洋芋种子发育的温床。草粪本身含有热量,能够保护种子抵御寒冷。时令虽然已经进入惊蛰节气,但气候容易反弹,乍暖还寒,种子有了草粪的保护,就更加安全了。待打犁沟的打好犁沟后,还要掉头回来,与打犁沟一样,还要用牛盖洋芋种。用牛盖在前,人用薅刀随后拍打大泥饼,让种子容易出苗,且把每沟捞成肥猪背盖赶后。牛盖一沟,人盖一沟,让种下去的种子完全被覆盖,并达到一定厚度,确保种子着床,有利于发育。
在我的记忆中,苞谷要薅两道,而洋芋就只薅一道。小满和芒种节气,在薅刀头道苞谷的同时,一起连洋芋薅了。打扫干净洋芋禾苗的夹窝草,从苞谷的窝距间捞泥巴来培在洋芋苗根部,培圆培正,一般深度在八至十厘米为宜,就算薅好了一窝洋芋。通过中耕培土松土,并结合除草,使土壤疏松通气,利于洋芋的根系生长和块茎膨大。
洋芋开花是很美的,每到盛夏时节,在故乡凉山坡坡岭岭的山间地头,那盛开的洋芋花,白色的、粉红的、紫色的、蓝紫色的一串串、一团团簇拥着,依偎着在一起,点缀着一片片墨绿色的洋芋叶,煞是好看。大片大片的洋芋花在山风的轻拂下摇曳生姿,争奇斗艳,抿着嘴,歪着头,好像有说不完的喜悦。洋芋的花朵不大,整个形状就像一个小小的喇叭。洋芋花是一种很朴素很平常的花,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也是极淡极淡的,更多是泥土的芬芳气息。正是这种淡淡的色彩给了我最明媚而温馨的记忆。
在青青的山地间,蓝蓝的天空下,望着一片片洋芋花开的世界,我想到了香喷喷的柴火烧洋芋,油炸脆生生的洋芋片,不由得满口生津。望着盛开的洋芋花,我想到了故乡人们脸上灿烂的笑容,那可是丰收的喜悦啊!行走在开满洋芋花的田间地头,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瞬间忘记了世俗带来的烦恼和不快,有了一颗安宁恬静的心,让自己融入大自然的田园风光。待洋芋花凋谢后,洋芋秸秆上就会长出一串串深绿色的洋芋花果果,玉玉的,滑滑的,润润的,很可爱。这时,埋在土地里的块茎洋芋也成熟了,浑圆浑圆的,等待着人们去收获。
三
大暑节气,洋芋叶子已经开始枯萎,用故乡的话来说,洋芋叶开始垮杆了,预示可以挖洋芋了。洋芋叶子晒成糠是喂猪的好饲料,趁大暑天气强烈的阳光,凉山每家每户都要用镰刀把枯萎的洋芋叶子割下来,装进大花萝里背倒在家门口的敞坝上,用剁猪草板和薄刀将洋芋叶子砍碎砍细,再用撮箕撮起来抛撒在敞坝上或平房顶上,并铺均匀,早晨晒,中午翻,傍晚收,要经过三个晴天的爆晒才能干透。有一句俗话说我们贵州是:“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意思是说贵州晴天少阴雨重,山地多平地少,人也穷啊!如果遇到天无三日晴的天气,晒一天空几天,也要晒个十天半月才行。晒干之后的洋芋叶子称为洋芋糠,它可是各家各户今冬明春的猪饲料。
到了处暑节气就可以挖洋芋了,选好不高不矮的地坎,既便于顿背箩,又方便背起装满洋芋的背箩。在合适的地坎上,用薅刀挖好顿背箩的地势,把空背箩安顿好后,在地里摆好装洋芋的几个大撮箕。举起银光闪闪的薅刀,用猛力一大薅刀挖下去,连提带捞翻起来,白花花、浑圆浑圆的大个的、小个的、长个的、扁个的、圆个的洋芋,争先恐后地从土里跳出来。边挖边把洋芋按照人吃的、留作种子的、喂猪的分类拣好,免得背回家再分拣一次。大个的拣在一个撮箕里,作为人吃做口粮;中个的且形象规整,表面光滑,色泽鲜明,重量为一至二两大小适中的拣在一个撮箕里,留作来年的种子;小个的捡在一个撮箕里,用来喂猪作饲料;挖破的和本身有点烂的拣在一个撮箕里,背回家后就先拿来喂猪。挖一窝拣一窝,或者挖一沟拣一沟,这要看天气来定。拣满一撮箕就倒在背箩里,装满一背箩,就背一背箩回家。
挖洋芋要比犁地、薅苞谷等农活累得多。犁地、薅苞谷放工回家时,虽然又累又饿,但只是扛着犁头赶着牛和扛着薅刀轻松回家。挖洋芋就不同了,挖好一背洋芋,本身人就很累很饿了,但回家时,还要背上一百多斤重的洋芋及薅刀撮箕等农具,你说累不累啊?!当然累啊!尤其是在晴空万里,烈日当空的中午,肩膀上是一百多斤沉甸甸的一背箩洋芋,额头上汗水四颗四颗的往下滴,有时汗水还顺着面颊留到眼睛里,嘴角边。汗水珠珠一颗一颗地滴在脚下的泥沙路上,在烈日下光彩夺目耀眼,似金似银,却非金非银,令人眼花缭乱,虽然是汗流浃背,但心里还是乐滋滋的。脚下是崎岖不平的泥沙山路,无比难受。幸好,在累得着不住的时候,还有拐扒子来支撑着歇气,缓解一下。歇好气,让汗水稍微干后又接着负重前行。地远的,要歇个十来气,才能到家,地近的要轻松得多。一般情况下,每家每户所种的洋芋,要挖个二十来天才能挖完。
挖洋芋时,因在地里已经按照留作来年的种子、人吃的、喂猪的分拣好了。背到家时留
作种子和人吃的分开放在楼板上,喂猪的放在猪圈、牛圈楼上。洋芋挖好,也就等于分拣好、
放好了。
洋芋挖好后,接着就要晒洋芋皮。选出大个且形象规整的,用水洗干净,削掉洋芋皮。把削好皮的洋芋用菜刀切成薄片,用水桶装着清水淘一至两次,去掉洋芋薄片上的淀粉。若晒的洋芋皮多,就把淘过洋芋薄片的水留着,让淀粉在水里慢慢沉淀下来,倒掉水桶里清水,水桶底就沉积有一层厚厚的淀粉,把淀粉凉干后做成洋芋粉。洋芋粉留着做浆糊打布壳,帖春联等,也可用来吃,很好吃的。用铁锅、锑锅或铝锅烧上一锅开水,把用清水淘过的洋芋薄片放入沸水中汆一下就行,不要煮得太熟,同时,还要在开水中放入适量的盐巴、花椒。煮的时间不长,大概就是过一下水的意思,只要没有生洋芋的味道即可,然后捞出来放在筲箕里,把水滤干。把滤干水的洋芋片,一片一片地平铺在大簸箕、筛子里,放在院坝的板凳上、围墙上面晒。也可以事先用湿布把平房的房盖擦洗干净,直接将滤干水的洋芋片一片一片地平铺在房盖上晒。在太阳下暴晒几个小时后,又一片一片地翻转来晒,若天气好,接着晒个两三天就晒成干洋芋皮了。晒好后用袋子装起来,要吃的时候拿出来用油炸就可以了。洋芋皮晒得多的人家,干洋芋皮就有几十上百斤,少的也有二三十斤。除了自己吃外,可以作为礼品送亲戚朋友,也可以利用赶场的机会,背到场上去买,换取点盐巴煤油钱。
唉,还差点忘记了。若到数九寒天,大雪纷纷的十冬腊月,还要特别注意,堆放在楼板上和猪圈、牛圈搂上的洋芋,怕着雪凌冻坏。洋芋是故乡凉山人家唯一有水分的冬藏粮食,寒冬腊月即将来临,贮藏洋芋的楼房,墙壁是否有缝隙,若有,要用破衣服、裤子,烂床单、被套堵塞好,用苞谷草盖厚实严密,边边角角也要覆盖好,让洋芋安全过冬。如果不注意,堆放的洋芋没有覆盖好,凌风一吹,洋芋就会冻成干果,当地称为被凌汵到了。被凌汵过的洋芋,天气一变暖,就会变成熟透的水果,而且会自然而然流出水来,不要说作种子了,就是人吃和喂猪都要不得了。
洋芋可以烧吃,蒸吃,煮吃,炒吃,炸吃,味道都很美。小时候上山放牛,或读书,直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洋芋。洋芋物美价廉,既可当饭,又可当菜,可尝鲜,奕可饱食。因此,洋芋是一种大众都喜欢吃的粮食,不论是城里,还是乡村,一直很受人们欢迎,尤其是小孩就更不用说了。特别是用柴火烧的洋芋更受人们青睐,是我百吃不厌的一种最常见的吃法,一般取洋芋数斤,准备一碗放有盐的辣椒面,将洋芋放在用青杠树柴烧的火塘子母灰中烧,要不了半个小时烧熟即可食用,若再蘸上一点辣椒面味道更佳。在我的故乡,人们把吃用柴火烧的洋芋称为“三吹三打”,即洋芋从柴火中取出后,一边要用双手反复拍打几下去掉柴火灰,一边用嘴巴反复吹几下既助力去掉柴火灰,又起到给洋芋降温的作用,故有“三吹三打”的称谓。也许是从小吃着洋芋长大的,对洋芋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
豆子
一
豆子在故乡凉山也算是除了苞谷、洋芋外,一种极为重要的农作物了。凉山人们每天的主食酸菜豆汤苞谷饭,都离不开豆子。还有在故乡过年时的一些习俗和仪式中也提到苞谷、豆子。比如说在大年的初一、初二有不下生的说法,据说初一是米生,初二是豆生;正月初四有一个仪式叫吃虫子,一般是由两个孩子去完成。一个小孩端着一碗饭到房前屋后的地里站着,一问一答,问者:“你吃什么?”回答者:“我吃苞谷虫。”问者:“你吃什么?”回答者:“我吃豆子虫。”;正月初五,有一个仪式叫动土,母亲找来闲置了一冬的锄头,用碗装上“刀头肉”,我们拿着香和烧纸,到了房前的园地里上香,烧纸,母亲将装有“刀头肉”的碗放在香和烧纸的旁边,一边用锄头挖地,一边念念有词:“头锄挖金子,二锄挖银子,三锄四锄挖苞谷豆子,五锄六锄挖五谷粮米。”可见,豆子是故乡凉山人们不可或缺的一种极为重要的农作物。在故乡凉山,人们主要种植花豆、大豆、花生豆、红牛背豆、白芸豆,当然,也种过小豆、懒豆,但种得不多。
谚语云:“谷雨前后,种瓜种豆。”大豆、花豆是在谷雨前后在种苞谷的时候一起栽种的,与苞谷和洋芋一起套种。花豆与苞谷栽成一窝,一般每窝放三颗苞谷种,两颗花豆种。大豆栽种在两窝苞谷花豆之间,每两窝苞谷花豆之间栽种一窝大豆,一般是五六颗大豆种栽一窝。到了立夏的四月初,大豆、花豆和苞谷等幼苗相继破土而出,前后不过十来天,整块地里的禾苗全部现沟。立夏下过雨后,雨露滋润,土壤和,人们在“补苞谷”的时候,有花豆、大豆缺窝少苗的,就随便连花豆、大豆一起给补种上了。
当苞谷的幼苗长到有三片叶子的小满节气,花豆和大豆均先长出了分布两侧的两片嫩嫩的绿绿的花豆瓣和大豆瓣后,才在两片豆瓣之间长出圆圆的两片叶子,这时,在薅头道苞谷的同时,也一起把洋芋、大豆、花豆给薅了。薅大豆时,要做到锄净苗眼草,不伤苗,松表土。头道苞谷薅结束,洋芋、大豆、花豆也薅结束。同样,在给苞谷追硝酸铵、碳酸铵或尿素等化肥的同时,也给花豆追好肥,大豆是不需要追肥的。到了小暑的初伏前后,薅二道苞谷时,也同样一起把大豆、花豆薅了。薅大豆时,要做到不压苗,不漏草,深松多上土。这时,花豆、大豆相继开花了。花豆、大豆开的花大多数为白色,当然也有极少部分开的花是淡黄色的。花豆花要大朵点,一朵花结一个豆荚;大豆花细密,一朵花结一个豆荚。
花豆、大豆开花和结豆荚期间,是其营养生长和生殖生长并进期,也是生长旺盛期,植株杆物质开始积累,叶面积最大,加之气温高,光照强,蒸腾量也大,是需水高峰期。若在花荚十天半月不下雨,会导致水分不足落花落荚。但若接连下个个把月,也会造成落花烂荚,导致欠收。算是靠天吃饭吧,但所幸的是,老天有眼,绝大部分年成都很好,欠收的年成极少。
故乡凉山所种植的大豆、花豆一般都是与苞谷、洋芋套种的,单独种植豆子的不多。即使有单独种植的,大多是播种晚花豆,即有藤豆。若单独种植晚花豆,就要在每窝豆子旁插一棵手指般粗细、两米来高的木柯或者竹竿作为豆藤攀的援附作物,称之为豆杆。和苞谷一起种植的晚花豆就不需要插豆杆了,苞谷杆就是现成的豆杆。
花豆在全株豆荚有三分之二以上由绿变黄,有百分八十左右的植株达到此标准,即可进行採收,晒干后进行脱粒,然后扬净,晾晒,即可入仓贮藏。白露节气採收花豆。花豆分为早花豆和晚花豆。豆藤短的是早花豆,豆藤长的是晚花豆。早花豆一次性成熟,一次性採收;晚花豆分期分批成熟,就得分期分批摘收。晚花豆摘收的时间,在採收早花豆之前和之后,分两次摘收。早花豆是一窝一窝的採,採起来的花豆,两小把捆成一大把,称之为花豆把把,用大花箩或者草扦背回家。若天气晴朗,便把花豆把把一把挨一把地倒立在院坝上,晒几天,豆根干了,翻过来晒个一两天就可以用连枷捶打脱粒;若天气下雨,就得把花豆把把一把挨一把地倒挂在房檐下的竹竿或木棒上,晾几天,待天气转晴后,再放到院坝上晒,若天气几天还不放晴,就直接把花豆把把放到炕楼上去炕。不论是晒干的,还是炕干的,最后用连杆(连杆是当地方言的说法,其实就是连枷)捶打花豆把把脱粒。
二
所谓连枷,是故乡凉山人家老祖宗遗留下来的一种脱粒农具,也不知道它存在有多少年的历史了。在《齐民要术》《农政全书》上均有记载:“连枷,击禾器。”用两根长短粗细不一样,且木质特别密集坚硬的茨树、岩刷子树、火棘树、茶挑树等木棍连接而成的,是一种简单捶打荞子、苞谷、麦子、花豆、大豆等粮食作物脱粒的小型农具。粗短的一根,粗与薅刀把差不多,长约四尺,称之为连枷母;细长的一根,粗与镰刀把差不多,长约五尺,称之为连枷儿。用棕皮或者麻皮等搓成索子,做成一个封闭的直径约为二十公分长的圆圈,打结成两个羊蹄套,连接连枷母粗的一端和连枷儿细的一端,就组合成一架连枷。
用连枷打花豆把把,一个人可以打,两个人甚至是七、八个或者二、三十个人都可以同时打。手持连枷母的人相向站成两排,另外两个人各站在两排人的左右两边,把要打的花豆把把铺上一层,让打连枷的先捶打一起之后,再一把一把的丢在连枷儿所及的地方,边丢边打。两排人同时握着连枷母提起连枷儿,让连枷儿通过右肩膀向后、向上、向前朝被打作物猛打下去,接着提起连枷儿通过左肩膀向后、向上、向前朝被打作物猛打下去。就这样,让连枷儿一左一右交替进行,两排人一字排开,同时甩开膀子,让连枷同起同落。瞬间,连枷起落的噼啪——噼啪——噼啪声,伴随着人们发出嗨哈——嗨哈——嗨哈的劳动号子声,有节奏如潮般声浪很快得到大山的回应。在飞扬的尘土中,连枷扬起犹如大雁摆字,连枷打下好似追星赶月,连枷一起一落的节奏,是那样的协调统一;连枷一轻一重的打击,是那样的准确无误。
打了一阵之后,累了,打连枷的两排人就暂时休息一下,让丢花豆把把的两个人用镰刀把打过的花豆秸秆捞翻转来,接着打。待把脱粒的场地垫到一定的厚度后,就丢一把打一把,直到把花豆把把打完为止。最后,用连枷把打散的花豆把把彻底翻过来,再打一气,检查是否还有未脱粒的,若有再继续打,直到所打的花豆把把全部脱粒为止。打完后,接下来,三五个人用镰刀捞开较大的花豆秸秆,就只剩下花豆和少许被打碎的较小的花豆秸秆,两个人用浪筛像筛荞子那样筛,把花豆秸秆和花豆、花豆糠分开,最后再用平簸箕簸去豆糠和尘土,用口袋装好花豆即可。
因花豆都是和苞谷栽种在一起的,晚花豆的豆藤均是攀爬着苞谷秸秆生长的。采摘晚花豆荚时,人们只需背着一个用围腰缝制的口袋,在苞谷地里逐窝采摘,采摘满一围腰口袋后,倒到背箩里。采摘满一背箩就背回家,把推磨时接面的大簸箕拿到院坝摆好,将采摘的晚花豆荚倒到大簸箕铺平着晒。或者也可以打扫干净院坝或水泥房顶,直接将豆荚铺在院坝里或房顶上去晒,晒干后,只需用手反复搓揉,豆米和豆壳就自然分开。豆米用口袋装好放到楼上去,要吃的时候,拿下来煮就是。将豆壳收好放到圈楼上,待大雪飘飞的时候,用猪食锅煮来作为牛料。秋分节气採收大豆,採收大豆的过程和方法与採收早花豆相同,脱粒也是用连枷进行脱粒,其操作和方法也与打早花豆一样,打好就用口袋装好扛上楼放好即可。
在水城广大农村,酸菜豆汤苞谷饭是每家每户一年三百六十天必备的主食。在故乡凉山还流传这么一句俗语:“三天不吃酸,走路打蹿蹿。”体现出故乡人们对吃酸菜依耐性强,若没有酸菜吃就没精神,走起路来像喝酒醉了一样偏偏倒倒的。将青菜放开水里煮上几分钟捞出来,用清水洗两道,用菜刀切成长约三四寸一节一节的后,再放回锅里烧开舀出来装进土坛子密封好,让其充分发酵,舀出来的菜已变色,清水起黏丝变成酸汤,青菜就变成了酸菜。这称之为扎酸菜。把花豆拣好,淘洗干净,放入砂锅煮个三十至五十分钟,待豆子煮到断腰杆豆皮皲裂就算煮好豆汤了。
俗话说:“婆娘全靠穿招,酸菜全靠豆汤。”,“豆汤全靠酸菜,婆娘全靠穿戴。”也就是说豆汤和酸菜是绝佳搭配,且酸菜和豆汤的搭配,其比例要恰到好处,才能煨出一锅可口的酸菜豆汤。否则,豆汤多酸菜少,没有涩味不好吃;酸菜多豆汤少,酸味超标难吃。煮好豆汤后,从土坛子中舀出适量的酸菜,将酸菜滗掉一些酸汤后放入豆汤中,待酸菜和豆汤烧开后,一锅酸菜豆汤就做好了。酸菜豆汤,苞谷饭,豆豉辣椒蘸水,加上一盘腊肉,是故乡凉山人们最佳绝配的美味。在故乡,花豆最主要的吃法,就是与酸菜一起做成酸菜豆汤。也可用煮好的豆米和肉毛、青椒一起煮成一个菜,称之为烩豆米;或者用豆米与酸菜和魔芋豆腐一起炒,称为魔芋炒酸菜豆米,味道都不错。
三
大豆不单单指黄豆,它还包含黑豆和青豆。在水城主要栽种黄豆。黄豆主要是用来推豆腐、做豆豉、发豆芽,烹盐豆等豆制品。特别是在有红白喜事,起房座屋,或逢年过节等大屋小事时,推豆腐和发豆芽是不可少的。有客人来接待客人时也要推豆腐。母亲用酸汤点出来的豆腐既嫩,口感又好。故乡有句俗语:“鸦雀喳喳,有客到我家,今天推豆腐,明天推豆花,大碗装腊肉,缸砵装豆花。”这不但体现故乡人们接物待客的习俗,又体现的了故乡人们的热情款待。俗语中所说的鸦雀应该是喜鹊。这种鸟叫鹊,嘴尖,尾长,身体大部为黑色,肩和腹部白色,叫声嘈杂。民间传说听见它叫将有喜事来临,所以叫喜鹊。小时候在春天二三月,经常看见喜鹊在房屋团转飞来飞去,并在寨子的大树上搭窝,成语“鸠占鹊巢”出自《诗经·召南·鹊巢》,鹊指的就应该是这种喜鹊吧,在凉山又称之为鸦雀。
那时故乡豆腐都是用石磨磨,石磨通过人力推拉转动称为推磨,所以叫推豆腐。吃过晚饭后,母亲便用碗从楼上的口袋里,将粒粒饱满金黄的大豆撮进一个水桶,淘洗干净之后,再用清水泡上一夜。第二天一早起来,架好磨,在石磨正下方放一个比石磨大的大锑锅接豆浆,准备就绪就可以推豆腐了。用石磨推豆腐一般要三至四个人,一人添磨,二至三人推磨。添磨的用小瓢舀上适量经水浸泡过的大豆往磨眼里放,添磨的人眼要看得准,手要放得快,否则手随时都有被旋转的磨单钩打着的可能。推磨的用双手把着磨把手,步调一致,一起用力,让上扇石磨按顺时针方向转动。大豆经一夜浸泡,早已发胀,和水一勺勺添进磨眼,经推动旋转的石磨研磨,变成白白的生豆浆,顺着下扇石磨流出来淌进石磨正下方的大锑锅里。
随后把豆浆汁倒进柴灶上的大铁锅,用大火煮,煮开后,把煮开的豆浆舀出来放在木桶里,腾出大铁锅,把锅底的那层糊锅巴铲掉,清洗干净放回灶火上。在大砂缸上放一个缸架,缸架上铺一块正方形的大纱布,将纱布的四角拴在砂缸正上方摇架上的四根木头上,让纱布自然形成一个吊着的纱布口袋,用水瓢将木桶里煮开后的豆浆汁舀进纱布口袋里包着平放在缸架上,用双手一阵的揉搓挤压,过滤出豆渣和豆汁。
豆渣留在纱布里,滤出的豆汁在砂缸里。将滤出的豆汁再次放回灶火上的大铁锅中,用大火煮成熟豆浆,就可以从酸菜坛中舀酸汤按照一定顺序点放进熟豆浆里,称之为点豆腐。点豆腐是个最关键的环节,全凭经验掌握。用酸汤点豆腐很关键,是要讲技术的,特别要掌握好火候的大小及酸汤的多少。开始点豆腐时,从柴灶里抽出柴禾,让火势变小,点豆腐要用文火点,再用水瓢舀酸汤轻轻的放进大铁锅里,让酸汤与豆汁发生化学反应。所谓点豆腐就是让豆汁通过酸汤的点化,产生神奇的变化。慢慢地豆腐的成分从水里分离出来,凝聚成乳白色的团块,称之为豆腐;水的颜色变为淡淡的浅黄色,称之为告水。待水的颜色刚好变为淡淡的浅黄色正合适。若火力大了,酸汤点少了,豆腐点不成块不说,点出的豆腐很嫩,水也不会变色成为告水。若酸汤点多了,豆腐就会老。
豆腐点好后,接下来的过程就比较简单,在四方桌上放好事先准备好的一个正方形木框,将之前过滤出豆渣和豆汁的纱布,把豆渣腾出来喂猪,将纱布平铺在木框里,纱布的四周要搭出来,从大铁锅中用水瓢将成块的豆腐舀出来倒在铺好纱布的木框内,再用与木框内侧大小的木板压在装好的豆腐上,用大石头压在木板上,或干脆抬扇石磨压在木板上,把豆腐中的告水挤压出来。最后,搬开石头,揭开纱布,豆腐就做成了。豆腐既可以切成片炒吃、煮吃,还可以切成规整的正方形块状,用来炸豆腐颗或做霉豆腐。
大寒节气做豆豉,豆豉是用大豆做的,将大豆泡胀,用甑子蒸。谚语云:“冷酒热豆豉。”蒸的大豆,一出甑子立即装入事先用布料铺好的簸箕头。谚语云:“紧酒松豆豉。”要小心轻倒,越松越好,用被子或衣物覆盖且封闭好,放在火灶上方的炕楼上。谚语云:“三天甜酒,七天豆豉。”到第七天检查,看豆子颜色是否变黄了?若变黄,起黏丝,且散发出香味,说明豆豉来了,即豆豉已经发酵。揭开覆盖的被子或衣物,舀在木制的打糍粑用的木盆里,撒上适量的盐巴及花椒粉,用菜刀砍碎。两三天后,用木制的打糍粑用的木槌捶打出黏性,用手取出来捏成一坨一坨的,形体不怎么不规则,再用菜刀拍打成规规整整的长方体,每坨大约半斤重。最后用青菜叶包裹好,用米草做成套子套好,挂在阴凉通风的晾杆上,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享用。
至于发豆芽,工序和方法就简单得多了。取适量的大豆放入清水清洗干净,将大豆中颗粒不够饱满的和坏的筛查出来。将筛查好的大豆放在清水中浸泡一天左右,将大豆的外壳完全泡软。之后把泡软的大豆用筲箕沥干倒进底部铺有豆芽草的木桶里,向木桶里面加入适量的清水,再用豆芽草铺在豆子上并用毛巾盖上密封好,最后用木桶盖把木桶盖好放在阴暗不见光的地方就可以了。在木桶底部放豆芽草,起到沥水作用,不要让豆芽接触到水,接触到水容易腐烂。过两三天,待大豆开始发芽了,把大豆倒出来用清水淘一次,把飘着的豆壳弄掉,用筲箕沥干后再次装入盖好。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在盖着的豆芽草上洒适量的水,使豆芽足够湿润之后又盖上。三四天之后豆芽就已经发起来了,让豆芽多长几天,就可以了。
说到烹盐豆,还想起了故乡的一首民谣:“大娘舅,二娘舅,借你锅儿炒盐豆,你一颗,我一颗,拿你姑娘嫁给我。”这首民谣充分体现了故乡人们亲上加亲的封建思想和观念,就是俗话说的“侄女赶姑妈”,即让母亲的哥哥或兄弟的姑娘嫁给母亲的儿子,就叫“侄女赶姑妈”。烹盐豆,就是用大豆洗干净放在铁锅内爆炒,待大豆断腰杆了,即大豆腰部开裂了就表示炒熟了。将炒熟的大豆马上倒入事先准备好的,用锅或有盖子的大缸钵装着的盐水中,盖上盖子不停地来回摇晃,让豆子充分吸收盐水。打开盖子,香喷喷的盐豆就展现在眼前,即可食用。用铁锅爆炒熟了的大豆,不用放在盐水里,直接也可以吃,称之为干炒豆,味道也挺好的。
荞子
一
在故乡凉山,人们除了主要种植苞谷、洋芋和豆子外,荞子也是种得较多的一种农作物了。在苞谷还没有从拉丁美洲引进我国之前,应该说我们的祖先早就种植荞子了。距今两千五百多年的春秋时代成书的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东门之枌》的“视尔如荍,贻我握椒。”其中“荍”指的就是荞麦,荞麦俗称荞子。在彝文古籍《物始纪略·荞的由来》就有“五谷未出现,荞子先出现”,“荞子当粮食,五谷从此生”,“有荞即财富,一度威势大,唯荞子而已。”等记载。这些都说明了荞子源产于我国。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在故乡流传一句俗话:“高山冷箐,荞麦洋芋当顿,要想吃米,除非生病坐月子。”这体现了在那个贫穷的年代里大米的金贵,人们生活的艰辛。荞子,抗逆性强,生育期短,极耐寒瘠,当年可多次播种多次收获。我的故乡地处黔地乌蒙山麓的水城县南开乡一个高寒偏僻的小山村,海拔两千余米,因地势高寒,自古称为凉山。处于北亚热带云贵高原山地季风湿润气候区,属暖温带季风湿润气候,海拔高,气温低,土地贫瘠,极为适合种植荞子。故乡一年种植春秋两季荞子,从种到收一般就三个多月近四个月的时间。春天种植苦荞,也称种春荞或早荞;秋天种植甜荞,也称为种秋荞或晚荞。
春分节气打生地、烧生地,为清明节气栽种苦荞做好充分的准备。所谓生地,就是在上一年夏天雨季,趁土地和而开垦未耕种过的处女地。打生地,就是用钉耙捞起生地中的土饼,用脚掌支撑着土饼站立,再用钉耙背朝土饼猛拍打下去,当支撑着土饼的脚在瞬间收回的刹那,土饼立即就变成了一些带草根的小土坷垃。待这些带草根的小土坷垃晒上三五天后,又用钉耙把带草根的小土坷垃翻转来再晒上个三五天。烧生地,就是将之前晒了个把星期带草根的小土坷垃用钉耙收拢,每隔四、五米远布置一个火塘,在每个火塘中心堆放些许干柴草和小木柯柯,选顺风的方向作为点火的火门。之后,把收拢的带草根的小土坷垃用撮箕抬来,堆放在干柴草和小木柯柯上,形成一个个圆锥体形状的火堆。整块地的火堆搂好后,便相继在每个火堆的火门处点火,火借风力,风助火威,一片片火海,烟雾弥漫,好像置身于云雾山中,心情有一种说不出喜悦。让火堆一直燃烧到第二天后,再去把没有烧到的带草根的小土坷垃,搂到火堆的顶端,让其继续燃烧。第三天再去看看火堆时,那些带草根的小土坷垃被烧成黄中带黑的颜色,是极好的草木灰,也是种苦荞最好的肥料。等下雨火灰冷却后,用薅刀捞散火灰,均匀地铺散在地块里,待清明节气来好种苦荞。
谚语云:“清明撒早荞,谷雨撒早秧。”清明前后十天是故乡凉山种苦荞的最佳时机。唐代诗人李绅《悯农》组诗云“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是对种苦荞收益的最好阐释。种苦荞就没有种苞谷和洋芋那样费力费劲了,人手也没有种苞谷和洋芋那样用得多。把事先准备好的苦荞种,用大粪和底肥裹好,用背箩背到地里再和山粪拌在一起。所谓山粪,就是在清明前背上背箩,带上撮箕和小薅刀,到山上、地头将猪、牛、马、羊、狗等牲畜拉下的粪便捡背回来晒干,再用连枷打碎打细,用筛子筛后再打,用来栽辣秧、荞子、土烟等作物的粪。
种苦荞一般是一头牛、三个人。一人打犁沟,一人用撮箕抬拌好的山粪和荞种倒在丢荞种的撮箕里,一人丢拌好的苦荞种。打一沟犁沟丢一沟荞种,犁过去是打犁沟,犁回来既是盖荞种,又是打犁沟。第一铧是犁沟,从第二铧起,每一铧既是盖又是沟。犁沟打完荞种盖完,这叫做赶牛栽。若没有牛,怎么栽?若没有牛,就直接用人工栽。把大粪和底肥裹好的荞种撒在地里,然后就用薅刀一薅刀一薅刀地把土地挖一遍,或者用牛把地犁一遍,把荞种盖好即可,这叫满天心星的栽法。还有一种称作赶窝栽,两个人,一人打窝,一人丢荞种,打一个窝儿,丢一窝荞种。打下一个窝儿的泥巴盖上一个窝儿的荞种,窝儿打好,荞子栽好。谚语云:“荞盖深,麦盖浅,大豆只盖半边脸。”意思是说,栽种荞子盖得要深,不论是赶牛栽,还是满天心星栽,一般盖个四五公分深最为合适。荞子栽种好,到了成熟的季节就只管收割。俗话说:“荞麦不用薅,不种荞麦是憨包。”不用薅,就是不薅,即不用松土、培土和除草,等到了秋天,荞子成熟后就直接收割。
荞子生长周期比较短,播种下去,四五天就开始发芽,生长得快成熟快,要不了一个月就长到五六十厘米,且开始开花。荞子茎直立,从直立的主茎上分出许多枝丫,茎光滑为红色。叶片互生在枝丫上,成三角状箭形,有的近五角形,长四五厘米。荞子开花有白色和浅粉红色,苦荞花为纯白色,浅粉红色,荞花花期长,可达两到三个月之久。一般一季荞子四个月就成熟可以收割。为此,故乡的人们把荞子当作了重要的一种救济作物。
每到夏天来临,看到那坡坡岭岭、沟沟坎坎盛开着雪白色的苦荞花,在蓝天白云下,青山绿地间,那一片片,一垅垅,一簇簇的苦荞花像雪一样洁白纯净,正如唐朝诗人白居易在《村夜》诗描写的句子:“独出前门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苏东坡也有“荞麦如铺雪”的诗句,杨万里也有“雪白一川荞麦花”的诗句。苦荞花在山风的轻拂下摇曳生姿,它们便柔柔地蠕动,小心翼翼地挤在一起,发出轻颤的沙沙声,像是在耳语。苦荞花散发出缕缕的淡淡清香,引来成群的蜜蜂在花丛间飞来飞去,嘤嘤嗡嗡唱个不停;招来双双彩蝶在荞地里飞飞停停,上下翻飞翩翩起舞。
二
当苦荞花逐渐萎缩,到立秋节气,待叶子落尽,苦荞已经成熟,荞杆的枝丫上便结满了密密匝匝的一串串三面体,颗粒一端小一端大,表面光滑且有弧度。这时就可以收割苦荞了。收割苦荞时正值夏末初秋的好天气,成熟的苦荞,叶子已全部掉完,苦荞秸秆较硬,极容易脱粒。因此,割下的苦荞不用晒干,也不需要背回家再进行脱粒,就可直接在荞地旁平整出一块临时的简易敞坝就近脱粒。割下的苦荞,平铺在地里,摆成一行一行的。待割完后,把苦荞一抱一抱地收拢来棚起站立在敞坝的中央位置,用一根约三尺长的木棒捶打即可脱粒。若只是一人捶打,左右手各持一根木棒,左起右落,右起左落,左右开弓,交替不停捶打在苦荞上,让苦荞脱粒;若是两人捶打,就各持一根木棒,面对面的站着,你一棒,我一棒,此起披落地打在苦荞上,让苦荞脱离,苦荞颗粒呈“三棱”圆润状,呈黑褐色。
棒打结束,用镰刀捞开荞草,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并同时拿着一把边长为一米左右长的正方形浪筛,另一个人用撮箕将荞渣和荞子撮进正方形浪筛。手持正方形浪筛的那两个人,便我推你拉,你拉我推,来回如是。荞渣和荞子在正方形浪筛里不停地跳跃、翻滚、滚爬,筛下来的是荞子和荞糠,剩在正方形浪筛里的是荞渣。最后,把荞糠和荞子一起背回家,放在平簸箕里一边上下颠簸,一边用嘴对着簸箕里面吹,扬去荞糠、秕荞和尘土,剩下的就是颗粒饱满的苦荞了。用口袋装好背回家放好,待太阳好的时候,放在敞坝或大簸箕里晒干收装好即可。
收结束苦荞,把地犁了,就接着栽种甜荞。栽种甜荞的程序和方法与栽种苦荞一样,这里就不再赘述了。播种下去的甜荞,也是四五天就开始发芽,要不了一个月就开花了。甜荞一直到荞子成熟时都还不停地在开花。甜荞开花正值万物已经开始凋零萧疏的深秋季节,甜荞绽放那浅粉红色的花独立寒霜,虽是深秋季节,却依然绽放得生机盎然,散发出淡淡的幽香,似有似无,若隐若现。那一坡坡一岭岭开得红红火火的甜荞花,为原本沉寂而寒冷的故乡凉山大地焕发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让人们又多了些许喜悦和希望。
到了十月立冬节气,就可以收割甜荞了。因收割甜荞是在秋末冬初,天气寒冷,成熟的甜荞,叶子没掉完不说还在开花,且甜荞秸秆较软,不容易脱粒。因此,割下的甜荞要背回家晒或炕干以后,才进行脱粒。割甜荞就没有割苦荞那么容易了,因是冬天,再加上海拔高的故乡凉山就更加寒冷了。割甜荞时,割满一把就放一把在地上堆着,五六把放一堆刚好够捆成一捆。还没割上几把,双手就被冷风寒霜冻得发青发紫发痛,人们冷得嘴里不停地嘿哈嘿哈地呼出热气。割一气就要站起来,将右手上的镰刀夹在左胳肢窝下,双手十指并拢向内弯曲抬起伸到嘴边蒙住整个嘴巴,用从嘴里呼出的热气为冻得发青发紫发痛麻木的双手取暖。就这样,割一气,让双手取暖一气,让双手取暖一起,又割一气。直到冬阳慢慢升起后,才稍微暖和一点,割荞子的速度也才逐渐快起来。待割完荞子后,回头用茅草扭成的草绕子捆在荞杆上部的三分之一处,将五六把放一堆的荞子捆成一个个荞捆,捆好后收到地坎边,用草扦背回家。
所谓草扦,就是用一根长约一米五的手臂般粗细的木棒,小的一头削尖,大的一头在距离根部高约三公分处,砍出一个凹陷的圆圈,圆圈的下部砍成陀螺形状。用一根索子取中点打一个羊蹄套拴在圆圈处,一根草扦便制作而成。把草扦插稳在地坎上,将荞捆一个一个地串在草扦上并压紧。串的时候要串在靠近草绕子的下方,这样串既串得稳又串得多,当串到草扦五分之二高处,把拴在草扦上的索子一分为二交叉绕过草扦作背系后,继续往草扦上串荞捆,把草扦串满即可背了。一般一草扦一次能背个二十来个荞捆。荞捆背到家,若天气晴朗,就将荞捆一捆一捆站立在院坝里晒,若天气不好,就暂时堆放在房檐下或院窝中,若几天都不放晴,就得背上炕楼用火炕干。不论晒干,还是炕干后,就用连枷像捶打大豆把把、花豆把把那样捶打甜荞捆,使其脱粒。甜荞颗粒呈“三棱”角状且非常明显,表面光滑,黄绿的灰褐色。用连枷捶打脱粒后,也要像收拾苦荞那样,用浪筛和簸箕将荞渣、荞子、荞糠分离出来,最后用口袋装好扛上楼搁好。
三
不论是苦荞,还是甜荞。在每收好一季后,将荞子晒干用石磨推,粗筛筛了,箩筛筛,制作成散发着清香的荞面,然后用荞面做成荞疙瘩饭,荞疙瘩汤,或者烙成荞粑粑,让我们一家美美地吃上几顿荞制食品。不论是苦荞面,还是甜荞面,都可以用来蒸荞疙瘩饭,煮荞疙瘩汤,烙荞粑粑,只是味道和口感不太一样罢了。苦荞做的吃起来,略带苦苦的味道,不过吃过之后,回味好,自有独特的香味,且营养价值更高于甜荞;甜荞做的吃起来,味道淡淡的略甘,几乎没有苦味。在故乡凉山,人们一般是用苦荞面蒸荞疙瘩饭和烙荞粑粑,用甜荞面煮荞疙瘩汤和烙荞粑粑。母亲是我们村上蒸荞疙瘩饭,煮荞疙瘩汤,烙荞粑粑的一把好手。
母亲用饭槽从木桶里将散发出清香的苦荞面撮个五六饭槽放在做饭簸箕里,然后往做饭簸箕里的苦荞面洒上适量的水搅拌均匀,用一双筷子先左右后前后,反复地在簸箕里将搅拌均匀的湿润的荞面划过去划过来,让湿润的荞面凝聚成大大小小块状。随后,放下筷子,左手高右手低,将簸箕抬起来,按顺时针方向不停地摇晃簸箕,让凝聚成大大小小块状的荞面团紧团圆,团成大大小小的荞疙瘩,大疙瘩滚在右手低的一方簸箕里面,稍比小米粒大的小疙瘩留在左手高的一方簸箕里面,称为团疙瘩,当地称为哈疙瘩。母亲用饭槽将稍比米粒大的小疙瘩撮出来放在筲箕里后,再往簸箕里添加适量的苦荞面,用饭槽将比豌豆米大得较多的大疙瘩挨散与添加的苦荞面充分融合在一起,然后再用筷子划过去划过来,抬起簸箕继续团。这样反复多次,直到把苦荞面全部团成稍比小米大的苦荞疙瘩。团出来的疙瘩,大小要适度,太大了不香不好吃,太小了不成疙瘩。
苦荞疙瘩团好后,事先放在煤火上的甑脚锅中的水已经烧开,顿在甑脚锅上的木甑子已经来烟,即冒热气。将团好的荞疙瘩一饭槽一饭槽地舀到木甑子里,称为上荞疙瘩饭。上好荞疙瘩饭后盖上甑盖,蒸大约二十分钟后,木甑子中的荞疙瘩已经完全粘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形状与木甑子一样的荞疙瘩团,达到了八分成熟的光景。此时,将荞疙瘩团倒在做饭簸箕中,把木甑子放回甑脚锅盖上甑盖,接着加一瓢水倒在甑脚锅里后,就用分饭槽将荞疙瘩团挨散,再洒一次水,用分饭槽搅拌,这次水要比团荞疙瘩时稍微少点,称之为分荞疙瘩饭。荞疙瘩饭分好后,等个七八分钟的样子,甑脚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甑子也来烟了,又将分好的荞疙瘩饭重新上在甑子里,盖上甑盖,约蒸十五分钟后,美味可口的荞疙瘩饭就做好了。蒸好的荞疙瘩饭软软的,润润的,圆圆的,滑滑的,呈墨绿色,很有弹性,配上酸菜红豆汤及豆豉做的蘸水就可以食用,用猪油炒出来的荞疙瘩饭味道也很香。
煮苦荞疙瘩汤就没有蒸荞疙瘩饭那么复杂了,团荞疙瘩的程序和方法与蒸荞疙瘩饭一样,不同的是,煮甜荞疙瘩汤,荞疙瘩的大小没蒸荞疙瘩饭那么讲究,但大小也要适中。若团出的疙瘩大了,不好煮熟不说,吃起来口感也不是太好,团出的疙瘩大小,费时费劲也不好。团煮甜荞疙瘩汤的疙瘩大小与豌豆粒差不多。在团荞疙瘩之前,用一个砂锅或锑锅装适量的水和酸菜放在煤火上烧开后,将团好的荞疙瘩放入锅中煮个十五六分钟,待荞疙瘩达到八九成熟时,再加入适量的事先煮熟的花豆和豆汤,再煮个五六分钟,抬下来,配上豆豉做的蘸水或霉豆腐、酸辣椒就可以食用。
至于烙荞粑粑就更简单了,母亲用一个缸砵或大碗将甜荞面与水搅拌均匀调制成浆状。但一定要注意,不能搅拌调制得太干,若太干不容易烙透烙熟;也不能搅拌调制得太稀,若太稀了烙不成型不说,还不容易翻转来烙另外一面。一定要搅拌均匀调制得刚好不稀不干,才能烙出荞粑粑。搅拌调制好后,就放一个铁锅在煤火上,待铁锅烧烫后,母亲用右手背放在距离锅底两三寸的高度试一试,若感觉到烤手,就将搅拌调制好的荞面浆状倒进锅里,用筷子扒均匀摊平整,烙的时候还要注意,不要让荞粑粑烙糊。烙个一两分钟,待烙起蜂窝状且散发出香味后,用薄刀沿着锅底在荞粑粑周围轻微地铲一下,让荞粑粑不粘锅后,用双手平抬着锅耳朵将锅抬起来与腰部差不多高度左右摇晃几下,双手向前接着向上轻轻一扬,荞粑粑就很自然地在锅中翻转身,只听到啪的一声轻响,荞粑粑就翻转来平平的躺在锅里,接着烙另一面。也是边烙边用薄刀沿着锅底在荞粑粑周围轻微地铲一下,不让荞粑粑烙糊,烙个一两分钟,用薄刀铲出来搭在碗口上,待稍微降一下温就可吃了。若要吃甜一点的,在搅拌调制时,可以加点糖精水进行搅拌调制。
烙出的荞粑粑圆圆的,颜色金黄,吃起来清凉爽口,既纯又香。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我在坞铅小学和南开中学读书时,因家离学校较远,中午不能回家吃饭,都是父母要么炒苞谷花、烙荞粑粑,要么烧或煮几个洋芋几个苞谷,放在书包里背到学校作为我们的午餐。特别是在南开中学读书的时候,每天中午舍不得吃完,总要留下一块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吃。那时,是荞粑粑伴我度过了读中小学的岁月,永远也忘不了那散发着浓浓荞香味的荞粑粑。
作者简介:
符 号,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男,汉族,贵州水城南开人,民进会员,贵州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纪实文学学会会员,现供职于六盘水市水城区文联。有小说、散文、散文诗、诗歌和评论散见《贵州作家》《香港散文诗》《江西散文诗》《师范生周报》《中专生文苑》《贵州政协报》《贵州教育报》《新都市文学》《六盘水文学》《六盘水日报》《乌蒙新报》《六盘水教育》及贵州作家·微刊、文学贵州·微刊等。有作品入选《新世纪贵州散文诗选》《高邈的空间与幻想——水城十人散文诗选》,出版有书信体小说集《那些年的爱情》。现有小说、散文集待出版。
来源:贵州作家·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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