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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
也许是被现实忽略了的一位大腕 误把公交车厢当成他的办公室 高声大气向谁下达了拿下一大块地皮的指令 一位貌似富婆的女士旁若无人 沉溺在一个没完没了的电话之中 几位周游过列国的大妈 凛然着对世界纸老虎的轻蔑与不屑 还交流了搓麻的几个典型案例 一位试图标榜自已的儿子的女士 好几次插话都末能展开话头 一位色迷迷的中年大叔直盯着过道女中学生 少女的淡定让他猥琐的身形又矮下去几分 一位初进城的打工仔护着他的编织袋 戒备地向旁边大爷打听他要去的站点 一位年轻妈妈不无炫耀之嫌 鼓励女儿把鹅鹅鹅背诵了好几遍 一位让座的英俊少年受到老人大声称赞 腼腆的小伙却兀自羞红了颜面……
后来，车子被死死堵在一个十字路口 一位赶航班的少女憋了很久 终于悄悄地哭出了声……
■母亲
母亲用背带将我挂在双肩 那里成为我最早的课堂 我学会说花花树树草草 学会辩识马马牛牛羊羊 在家乡菜园篱笆墙边 萤火虫停驻在母亲的发际或肩上 我们在一些清晨穿过原野 露水珠沾湿了母亲的裤腿和衣裳 在夜晚的菜油灯下 母亲教我和姐妹们一起唱月亮光光 唱巴山豆，叶叶长……
年近九十，母亲因跨越老屋的门槛跌倒 给儿孙留下最后一次启蒙 以及人生之旅的一个断章
■牛王阁
多年前，牛王阁遭致一场火灾 王奶奶背回一段未燃尽的木材 那是一具烧焦了的菩萨的躯干 尚能辩识模糊的眉眼
王奶奶用斧子劈那段木柴 一粒飞溅的木屑击中她印堂 自此，她口角流涎 成了再也吐不出话语的哑人
许多年过去了 人们忘了烧阁肇事者 却牢牢记住了口角流诞的王奶奶 那是许多人摆不脱的梦魇
■那棵树
那棵树是一个村庄的发起者 那个村庄后来成长为一座城市 那棵树与那座城市齐名
一千多年过去了 那棵树比年轻时更沉默
那棵树终于走到生命尽头 有人仔细研究了它的年轮 破译完所有的生命密码 他听到千年前传来的回声 和那棵树最后的叹息
■有人从树下走过
几株苍苍老树站在一起 这里笼罩了一片森林的气息 鸟飞来造访也屏神静气 风赶来拜望也匍匐在地
有人从树下走过 拍拍树身 谦恭得像一片颤抖的树叶
■石鸡
一只郁郁寡欢的石鸡 隐匿在小镇郊野 不知过去了多少年代 没有履行司晨的职责
后来，那里建了个道观 有人去上香火 也顺便去看看石鸡 石壁上有墨客骚人暧昧的诗句
而今，这里是当地旅游景点之一 道观香火尚旺 四季游人如织 石鸡静默如斯
■花椒熟了
花椒籽在树上熟了的时候 脸就红了
不仅因为兴奋 还因为麻的劲道鼓胀 充满期待的骚动
■兄弟到了桂林
兄弟到了桂林 传来一张以象鼻山作背景的照片 我想对兄弟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诗与远方 人生是流动的风景 那头大象在一个地方一站就是一生 是中规中矩的一个盆景
■恐高症
我以为可以攀到那个理想高度 可是只上到金顶山脚 身体就变成了一枚扁平的树叶
山风随时可以将人抬起来 我下意识想抓紧地皮 但所有的力气己从指尖滑落
一只鹰在蓝色的深涧上空滑翔 炫耀它的轻盈与漫不经心 我匍匐在地倾听一一 原来，不是所有的风景都能让人亲近
作者简介： 罗兴武，贵州瓮安人。长期在党政机关工作，退休后，阅读和写作成为主要生活方式。有小说、散文和诗歌在《山花》《当代先锋文学》《贵州日报》《贵州都市报》《贵州民族报》等报刊发表。有作品综合集《秋天的另一种收获》出版。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
来源：贵州作家微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