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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镇江|农耕生活之六:春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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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2020-5-7 11:11:11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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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前用一个漫长冬季犁好的漫山遍野的靠冬土再次被辛勤的农人趁着暖暖的春阳深翻过之后,当运送到地里的农家肥用竹制背篼一背背量过又均匀地铺布于那些山旮旯或麻窝地之时,当母亲们精挑细选的包谷、芸豆等种子都全部备齐之后,当用于春耕春播的吃食都差不多备办好,用于解渴并消除疲劳的醪糟酒都起了坛封之后,当杜鹃鸟的声声“布谷”洒满山野之际,一年一度的大季播种——春播就开始了。


春播有几个重要环节:用牛打犁沟、分施农家肥(俗称撂粪),用锄头刨土盖上种子。


打犁沟一般一户人家一人一牛足矣。可是这个管打犁沟的人若只会梨土不行,因为梨土只需把耕地翻周到就行了,而打犁沟需要一定眼光和技术含量,一块地要种多少行庄稼,庄稼是种得稀还是密,犁沟打得直还是弯,全系于这个人的身上,全凭这个人的熟练掌握和运用。而且打犁沟的人是在没有预先规划的情况下直接在地里开沟的,其劳动价值差不多就相当于一支队伍的先锋官,某种程度上决定着这支队伍是否出师得利,所以这个人必须既要有全盘战略眼光,也要有精湛的技术。


这个角色一般是要让这个家庭的顶梁柱——父亲来充当的。也有不是父亲充当的,例如我家。父亲在外工作,我小的时候由堂哥明高帮我们家做这事,我稍大些后就让我来承担了。我堂哥明高打犁沟比老一辈的人打得直,这大约与文化、与眼光有关吧?谁说种庄稼不要文化呢!


然后是撂粪员的人选。大约一户人家也就配一名撂粪员就行了,但这人亦非可有可无的角色,仍很重要。如果说打犁沟的人特别需要一种战略眼光的话,那么这个撂粪员必须具备在面对不同地形、不同土质的耕地时的眼光审定,他决定了庄稼植株间的稀密度,而稀密度决定了庄稼的先天营养足不足,当然也影响了最后的产量。我堂哥明高就是先当的撂粪员,后来成了一家之主后才担起更重大的使命——打犁沟的。我也是先像他一样先当撂粪员,后来打犁沟的。


干什么事首先决定于态度。我和明高都属马,爱做事,做事都比较有激情,又都深谙父辈的传统农耕之道,故而有几年我们都被寨里人誉为杨家的“两匹马”。春播的整个过程我们都参与,又都熟练,故而都能起引领作用,都能起先锋官作用。


在我们独库垄,播种环节最大的劳动量乃是在用土壤盖上种子的环节。为何?


因为一是我们这里的地乃是云贵高原最具山地特征的土地——旮旯地居多,大一点的地块土地面积不足二十亩,而多数地块一块地也不足半个丈量亩。在这样的土地上播种不但不适宜机械化,而且就连庄稼人在劳作过程中有丝毫的马虎和粗疏都不行,因为这会极大影响每一窝种子播下去后的有效性。


我们这里把种包谷称之为种大季,把种油菜籽、种小麦等称之为小季。为何把种包谷称为大季?我揣测主要是因为包谷嫩的时候可以当小吃,烧着吃,煮着吃,而秋收之后金灿灿的包谷棒子脱了粒之后可以磨成面,磨成米,用甑子蒸成有有硬度的饭,营养丰富而又朴实耐回味,人人吃了养精神。大人吃了力气倍增,又耐饿;小孩吃了能长身体,又不会厌倦那口味。包谷是一家人的筋骨血脉,一家人的可持续发展所系,播种能马虎吗?


二是我们这里种包谷时都要套种芸豆、大豆等(大豆要在种了包谷一段时间之后单独成行间作),芸豆就和包谷套种在包谷窝里。这样的套种其实是一种配套考虑:包谷是主粮,要解决吃饭问题;芸豆以后煮成豆汤方入酸菜当下饭菜。这样的配套考虑其实也很“传统文化”的:包谷应属阳,芸豆应属阴;一进甑子,一进汤锅;一阳一阴,和谐搭配。在播种时就要考虑到今后的饭菜和谐搭配,你说庄稼人心细不心细?


还有,盖包谷时种子不能直接放在农家肥上。农家肥进了土壤之后还有继续发酵的过程,种子直接放在粪肥上就可能在发芽阶段就被烧死了。今后补的种子可能就会晚了农时,就可能减产。在庄稼人眼里,除非老天爷不让有收成,否则一颗一粒的歉收都是令人心痛的。


基于上述考虑,为了确保播种的有效性,传统农耕专家我大伯文昌公的要求是:盖种子的土一定要捣碎,使土壤疏松,让发了的芽顺利出土;清除掉包谷窝及其附近的所有杂草,以免它与庄稼种子争营养;一定要在盖土之前先用锄头把撂在犁沟里的粪肥放下去,再于粪肥上掩上一层泥,以使粪肥发酵时有效保护种子,同时也能确保种子能种在粪肥之上。

文昌公不但这样要求一家人,还随时在盖种子过程中检查每个人盖得是不是都落实他的要求了。一次我一个弟弟就不按他的要求做,在地里就被他训斥了一顿,回家吃晚饭时又被他狠狠批评了一次,我弟弟两次都表示一定马上改掉,不能再有任何马虎了。记得当时文昌公说得多的一句话就是:“一颗种子种下去就是一季,就像一个人出生后活得好不好都是一生了,怎么能够马马虎虎呢?要负责任呢!”真是振聋发聩的话。


文昌公在好几年中都是我们这个小家族春耕播种的总指导甚而是总指挥。在他的引领下,我们家的农耕水平在当地算是比较高的。


作为一个奉行耕读传家的小家族,农耕生活支撑起了“耕”这一半,培养了一批“慢工出细活”的后生,使“慢出精品”的意识深入人心。我以为,这为“耕读传家”的“读”这一半打好了一个基础,亦为后来我们家出了一些读书人作出了贡献。


整整一个星期的不间断劳作,我们家终于顺利完成了春播任务。这是一年中一家人最重要的任务,完成了,一家老少都可以暂时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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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杨镇江,贵州省大方县人,非在编中学语文教师,从教31年(其中在大方县牛场乡老家中学走教12年),多次获地方政府颁发的高、中考教学质量奖。本职工作之余,偶尔涂鸦,有200余篇各类文学作品发表于《新华网副刊频道》《贵州日报》《多彩贵州网文化频道》《西藏日报》《贵阳文史》杂志、《中华手工》杂志、《吉林农业》杂志、《贵州教育报》《毕节日报》《乌蒙新报》《大方报》《大方文艺》《花都文艺》等各类媒体,共计近30万字。曾获县市级新闻奖,多彩贵州网和贵阳孔学堂联合举办的征文大赛一等奖。

来源:触摸土地的温度    杨镇江/文    网络/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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