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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T台上的媚俗之诗
——从《被一条狗看到洗澡》说开去
赵卫峰
《被一条狗看到洗澡》
江苏·清荷铃子
它看得出神，然后有点着急
待我将身体和灵魂洗得够彻底以后
我也给它洗了洗澡
并刷了刷牙
我并不担心它向人类说什么
而是防止它向其它狗群说些狗话
其实我的担心也是多余的
待我将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
钉子一样，越钉越深的时候
它翘着小尾巴，白毛毛球一样跑来
轻轻地，小心细致地
舔着我的脚
我想
它一定发现了一种美
题材与内容的拓展是《被一条狗看到洗澡》值得肯定的方面。这首褒多于贬的诗作者是女性，它在一个影响力较大的博客展示时，广东诗人李衔夏评述说：这首诗如果出自女诗人之手，就比较动人，如果出自男诗人，就有点恶心。这话似乎也对，性别优势使其言说获得了可能的宽容，阴柔在特定时刻得以转化，关于时空的主动权在密闭的氛围里，在自我的关照中突起，并获得优越感及自慰性的想象，继而也使文本获得了巧妙的刺激效果？
哦，一首诗的性别差异、阅读接受程度……是从作者的性别身份开始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这诗的题材与内容的拓展其实也就并无创新之处而只是男性视野里的小小薯片——这是这首很像诗的诗——所体现的某些倾向吗？或说它其实本就是某些倾向的产物？无聊、无畏、无所谓——在此说这三无，当然是中性的——正如我其实还是以“中性”角度来谈论本文引诗的。
这个时空如果真的已经趋于中性化了，就仿佛真的没有“绝对真理”了。
与往不同的是，肉体的美好及其诱惑的表达，如今已少了太多限制和禁忌，当代女性诗歌里女性意识回归自身的坦然及多样性的释放路径，早与上世纪的女诗迥然有异，后者的诉求多以黑暗为底色（其实，也是一种保护色），以“镜子”来参照内心的风暴，而今的女诗，镜子根本不算藩蓠，已有了更宽泛的综合环境。
宽容的当下，是否意味着随心所欲呢。假如先这此诗归为日常之情色框图，那么比之男性诗人之狂狷恣意，它至少还是要聪明和知性一些的，若将之放在女性诗歌这个大面上看，它似乎又与当下部份小资身份的女性炫耀式写作在气味上大同，日常的点滴与审美在混淆中被强调和放大了，身体、欲望、自恋等泛文学的东西被随意垒造，那么，“女性意识”在此只是作为文本表现的策略而被强化，这就显得媚俗。
正如“我想和你一起虚度时光”，好的呀；“穿过大半过中国来看你”，谢谢啊；我们都在不知不觉会进入媚俗的超市的。有时是身不由己，是哗众取宠，有时是习惯性地做作与矫情，甚至有时，是一种先锋实践——这些，当然并非这个或那个诗人或一首几首诗的问题。这种“伪装成纯文学的伪文学”是消费时代之大势所趋。需要是的时刻的自知与自律。但这太难，日益丰硕的物质环境就是要让人游一游、吃一吃、酒一酒、茶一茶；放松身心呢。
话说回来。这种诗，内容与动机都“太现实”了，太直接了，诗人的个人生命状态与时代背景、生活环境关系因顺心顺利而使诗歌力量打折。换个角度说，此诗就即便只是一种写生式练习——那么，其立意即便可以肯定，却仍失败于表达。或者说它尚未完成。正因为表达的失败使诗陷入俗套。
虽然，作者的生活经验已然丰满，但对语言的认识、对诗性的理解与态度仍然处在有待改进的阶段。这也是诸多网络呈现的诗人常有症状。一方面，如果需要面对（驯化后的）动物才能得到对自我的价值判断与定位，通过（假设的）双方的自然的生物的本能来达到享受意味，这种存在仍然是被动的表演性的，潜在愿望可谓是以被消费来达成消费效果。
另方面，艺术与生活的距离（写作者的目标之一就是先要找出这个距离）在哪儿呢？这种诗如是延续和推广，诗歌写作的“技术”标准会越发地低，“美学立场”会逐步模糊，“想象力”则会在因城要被观看的“叙述”中位居次要。
从日常生活中的体验与经验中捕捉诗意，“勉强”与“自恋”主义是始终要警惕的，毕竟以自我为中心，反复玩味于自已的内心生活，是很局限的。也可能是生活经历与空间的舒适、愉快及相对稳定性（这其实是另种缺乏与局限）所致，文本所到达到的理解与穿越效果也会受限。
当代女性里的相当部分对于世界深涉与体悟，还有大段的路要走，并且要对媚俗倾向保持清醒，“媚俗艺术是有‘效率’的艺术，是当今社会可消费的文化侧面，也是消费主义的美学与伦理学胜利的最直接表现之一。从起源上说，媚俗艺术是作为中产阶级趣味及其特有的闲暇享乐主义的表现而出现的”（卡林内斯库），否则，更普遍意义的生命状态的探究会停滞于对自我身心的反复庸常玩味，先锋的内涵就会耽搁于精神的T型台被忽略。
我是这样认为。而我们置身的却是一个媒介茁壮、观点层出、是非难辨识且越发不需辨的泛诗歌时代。2012年以后，几位较知名度诗人发起，每月推出影响力较大及全国性“中国好诗歌”和推荐评论与发表活动，其中，有一首80后女诗人的好诗歌是这样的：
《第一晚》
黑龙江·袁永苹
第一晚他们喝得很醉
他摇摇晃晃拉她到这个房间
他们那时还是别人的丈夫和妻子
就在那张床上
她痛苦地与他做爱并拥抱他
那晚下着雨，她拉开窗帘
能看见雨水在黑暗中
击打低矮的铁皮房子
她那天只准备陪他一晚就走
回到丈夫身边去
可是第二天，他很早就起来
期盼的想带她去郊区的教堂看看礼拜
她感觉他几乎要疯了
他们跋涉泥泞、肮脏的道路
在小教堂一楼门厅里坐了一小会儿
又一起出去看旷野工业烟囱冒白烟
——这就像是在世上的最后一天
那么痛苦，即使是做爱
即使是彼此拥抱着对方睡着
如果前一首的作者算是传统类型线路知名诗人，同样作为知名诗人的这一首作者可算知识分子写作阵营吧。这算“中国好诗歌”？还是中国好散文？显然，诗歌及好诗歌的标准，或经典认定，可以各持己见，其合理建树，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最后还再小小申明一下，以上所引，对诗不对作者。也许引诗也非作者代表作；也许，我只是在网络盛世（类似之“诗”其实何其多）碰巧看到了一个豹斑而已。
来源：贵州作家·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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