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wechat_logintip!

赵卫峰|二十年目睹之贵州诗(3)(文学评论)

0
回复
1957
查看
[复制链接]

4334

主题

4335

帖子

1万

积分

管理员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16448
来源: 2020-10-30 14:21:24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新世纪20年是中国诗歌文化又个新时代。至今,在盛大的传播环境里,诗歌文化种种基因性特征潜移渐变,诗歌相关生产机制、流通程序及传播、认知接受及评判均被触动被“改造”,几乎所有诗人都先后涉网入局,百家同在百花盛行,各种现象及症结亦如影随形。在此,对黔地区域诗歌文本及代表性诗人作阶段短梳,以点带面,纯属个见。


铜仁·袁伟→


《老算盘》


当一把老算盘

被拨打成某人的外号

它才不至于消失

或者,沦为一堆柴火

他嫌会计的称呼

书生气过重。叫一声

老算盘,就像往他的体内

注射了一针兴奋剂

日子从来不能

靠盘算度过。毕竟算珠

可进可退,而太阳

每天都会逼着他向前进位

口诀烂熟于心,他却

理不清自己与生活之间

的旧账。挽联上

他把难得糊涂当作遗言


◎现时领悟者和语言敏感者


题材的选择往往决定写作的实时层面和有效性。逐步成熟的袁伟并非抛开青春抒情或直接转入叙述路线,我以为曾被贬抑的“青春抒情”其实是可贵的,它意味着基本的真与善。袁伟的叙述已然迥然于传统的叙述,它将传统与现代,与后现代,甚至是现代与后现代,日常性口语与书面语等进行着整合,他并未陷入鸡毛蒜皮式的口语与临空蹈虚式的象征性表达俗套,往昔的昂扬渐渐沉实与从容。

老算盘对等于老会计。一把老算盘就这样算尽了老会计的一生。算盘之诗也是会计之诗、诗人之诗,还是现实之诗——只不过,工具有变,“算盘”后来至今已换位于“计算器”。

评论家黄昌成认为《老算盘》属于人事范畴,其实不仅如此,袁伟在挖掘曾经的行道及众生相,让昨日重现,让记忆还原。这记忆,可能来自经历也可以(广义的)阅读提取,记忆真的有意义吗?或记忆的意义应该是什么呢?袁伟并未作答,也许答案最好是留给读者。他只是让记忆与联想与现实以“细节”的途径,进行相对精准的语言拼贴,在联想与感悟的起伏里,人生、人性之类的经久命题绕过了“言志”“说教”等惯常方式得以化整为零地、相对艺术化地若隐若现。

源于黔东的袁伟是苗族,是沿海高校的里一位农学博士生,他有充分的黔地民族文化营养,也熟悉自然地理,这让他能对事物属性、常识与抒写物象有机结合,对语言有充分的汲收把握与智性利用,加之有效的观察力训练,这些都成为了他的写作优势,也使他能跻身百花齐放的中国九零后诗歌前沿。   


黔西南·牧之→


《临风而语》


忍受往事如烟,我的岁月,有

蝉声、星光、树影与桃花的别离

一如,雨滴的神韵,敲击月光


云之上,雪落南方,一地青草

忐忑闪烁着宿命与坎坷,和成群的飞鸟

让自己忘记无望的情与人,临风而语

然后,一秒、一秒,看岁月如何

置身事外,就像往事如风



◎诗人就是喜欢自我折磨的人


确实,置身风中,有时,深感命若琴弦。风的生命比人的更长久,无人迹人烟处,风仍然会自行歌舞。牧之所言之风,应非狂风、暴风、烈风,也不算凄风,当然也不是暖、轻、柔、和风,而是“想像的风”,也正因此,这种风可能才会更折磨人,它能随时和随地感觉,让人貌似能放下规避,其实又总是绕不过去。

临风而语,其实更多是沉默、沉思。临风而语,其实何尝不也是一种人与自然的对话,悄悄话,私语。“我”与自己的私下交流,最好的媒介总是自然风物。借取挪用或依赖,这是人与自然的一种特殊的关系所在,诗里的风,其实已是“自然”递进到“人文”的风。

当“往事”在诗歌里呈现,往往是这种多感交集的奇怪心绪。从文体特性看,诗歌之所以是诗歌,正是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或弦断有谁听的——说不清道不明。所以有时相关主题的诉求会复杂,欲言又止,这首诗因此也显出“乱麻”感,这或许也是诗人还能写作的一种缘由,这是一种“自我折磨”,却是必须的。若是万物万事都清楚明白了,写作的必要性也就打折甚至停止了。

牧之是一位写作经验相当丰富的成熟诗人。经验和“时间”息息相关,时间其实就是一种“变化”,牧之在竭力判断这种静中之动,自辨渐趋复杂的人生况味,而“断舍离”之后,总有值得继续与坚持的;诗人以诗为器,努力着,一方面仿佛已豁然,置身事外,开始旁观和客观,一方面好像又记忆深切,持续纠结与辩证;但对于每一枚敏感的心灵,这个自识过程本身就是起伏芜乱的,如此亦可说,年过天命的他仍然是“较真”的,是一位年轻而激情的老诗人。

而且,他还是一位多能写作者。数十年来,牧之的创作涉及诗歌、散文、散文诗、民间文艺、报告文学等多种文体,数量丰厚,内容多以地域文化民族文化等为主,或说,他又是一位人生经验丰富的成熟作家,他让我想起,文学与一个人的邂逅如果是偶然的缘分,二者关系不破不停的持续,则是一种必然。

那么,且让往事如风,而人生终是周而复始如风继续,而“诗人”,终究不可能置身事外。


六盘水·熊生庆→


《游古镇青岩见秋色将尽遥有此寄》


事实上,我们从未熟稔彼此

物与物对话的过程中

摘取的浆果充满了偶然

但我知道你并没有那么幸福

我深谙从指肚开始的解读之路

一个苍凉的人,才会与秋霜较劲

才会在败退中,赊走月光

而我酒壶空空,飞翔的技巧早已遗忘



◎从这里结束,走向未知


情感度的显隐情况,能透露诗歌气质与层级。熊生庆的写作给我印象首先竟然是这个方面。从这首他学生时代的诗作,能见其关于表达与情感宣泄的协调处理,能透露其写作的自律与自在。

诗如画,浓墨淡彩各有所爱,过度即会失败,熊生庆自有节制,他懂得压抑,也明白抒泄,他会隐忍内敛又不失狂狷。这,大约也就表明了一位“90后”与成群的“90后”至少的区别。就此首看,诗里诗外的诗人并不单纯,我想他在告别青春抒情的蹊径里逐步或已知,诗歌及其写作,也绝不仅是用于“陶冶性情”,它要面临和解决的物事也太多太多。在此,他以酒徒或酒神形象的潜在暗示,实也是对自我精神位置的主动调整。

表面看,当下90后写作群体是庞大的,又存在数量与质量悬殊的情况,与“高校”相关的90后写作实践很大程度上又与“高校”环境无关。但“学生时代”或说“高校时期”即便不存在理想的诗歌教育,获得的也多是生活经验,人情世故积累,甚至是超于写作本身的“文学人际学”——有时我们会用“油腻”来戏称,但它们,对于诗人的成长与成熟,又是必须的,是无可厚非的“素材”。

人之史,始终,是成长史,酒壶已空,青春还在,飞翔技巧已忘,天地仍然还在。随时,随地,都意味着再出发再起飞。写作其实对于个体也是一种不断的自我判识与自我定位,一个写作者的生命力往往需要以成倍的寂寞来换取,它不仅是俗话说的“寒窗”与“冷板凳”之旅,更可能是高朋满座之时的暗自不安或觥筹交错之际的“不适感”,优异的写作者,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海中的如鱼得水者。“要么孤独,要么庸俗”。熊生庆应该会持续在路上,如其诗句:“……从这里结束,走向未知”。


毕节·曹臻→


《小别》


属于今夜的睡眠还没有来

让我想到扫地这件事情你做的比我要好



◎陌生化永远是写作的法宝之一


2014年,曹臻一曾以短诗《大雨》网络偶然蹿红,神评妙论热议无数,转载阅读叫好吐槽数十万有吧,“这是今年见过最好的诗”。它带来的反映如果从“诗歌”角度看,应归于什么样的诗歌会吸引人?从传播角度说,“越‘神’越好”。”让不懂诗歌的人,对诗歌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画面感,应景,自嘲,幽默。“不少网友脑洞大开,纷纷给短诗续上结尾,“师傅挥挥手说:无空,无空。”“去西天几钱?”,许多网友用不同的书法抄写此诗,并晒到网上,感慨万千。


《大雨》


那天大雨,你走后

我站在芳园南街上

像落难的悟空

对每辆开过的出租车

都大喊:师傅。


就这首《大雨》,“写一次分别场景,表达伤感情绪”,曹臻一自己说,诗写于2010年,一位喜欢的人要飞往其他城市,正好又下着大雨,分别后打不到车,突然伤感的情绪涌了上来,觉得整个世界都黯淡了,于是写下这首诗。“这首诗写的就是跟爱的人分别时,没有归属感的样子。”

红就红吧。话说回来,显然曹臻一的写作与她生长的乌蒙自然环境、与黔地传统语境已有明显差别。从其诗可见个性与才情着力于日常审美流程,情感的体验与整合紧贴自身生存状态,真情实感。这首《小别》,只两行:“属于今夜的睡眠还没有来/让我想到扫地这件事情你做的比我要好”,斯人不在,吾心不安。怎么个不安?今夜眠意迟迟,熟悉的身影烦人地闪回?场景选择与画面捕捉能力可见一斑,仿佛小说,貌似轻淡而从容至真至深——想表达的,往往在表达的后面;爱憎、思忆、念想,这些情感的核心词也是常用词——原来通过声东击西方式、不动声色的方式托出,效果更好啊。

从曹臻一式等的写作可略见,后来至如,诗歌文化普及及传播环境与往迥异,区域文化和主流诗歌传统之外,异样必须,创意自然而然。每个有心人、有诗情的人,都可不通过固定之途、或诗歌的“传统法”而可以从任何角度、自己的角度进入,寻求差异以致于个人性表达。


毕节·黄鹏→


《入冬记》


看事物在杯中慢慢沉潜

等待真相从湖底缓缓打捞上来

侧目南山 山体由红渐次入白

一群鸟儿从山后纵身飞越

在天空中将遥远的乡愁次第展开


不如归去 独自面对空空四壁

苦思 忧虑 纵酒并陷入回忆

并于多年以后方才幡然醒悟——

一个人在冬天隐藏过多少雪片

他胸间就埋藏有多少悲哀



◎诗歌能解决什么问题


首句之“事物”是指茶?指酒?并不重要。它也可以视为非实指。或说,秋后身心,要么疲惫不堪,要么从容不迫,反正,叙述的姿态多少已显得自在安然了,或是静坐中等“真相”,等事物露出它的本来面目。

这两句蛮好的。但三、四、五句似乎开始陷入老套?

从我的视角看,南山、鸟儿、天空、遥远、乡愁,诸如此类,引典和常用词的随便用,使这首起势不错的诗呈现“下滑”状?其实也没,至少,第一段是完整的,它主要是“看”,客观;更重要的是,第一段几乎就是独立的一首诗了。这也是我以为这诗可以交流的缘故。

第二段主要是“思”。第二段逐渐使第一段丰腴了些,原来,诗人在静坐,可能是远观,在旁观,在瞑想,在回想;原来,杯中事物是“酒”,这东西是比休闲、享受式的“茶”更能衬托出“苦思”与“忧虑”。

第二段的幡然醒悟,对应或解答着第一段的沉潜与等待,山体渐白对应着雪片,鸟儿对应着归去……总的看,作者可能视第二段为重要,第一段为次要,二弥补或诠释着一,仿佛为了强化最后那个词:悲哀——它在胸间,持续着的?冰凉的?大于心死?

实际上,整首诗,也许并未解决什么问题,有时一首诗、或这种诗的诞生,并非为了“问题”而写,它可以是一种阶段的、或暂时性的、或因时因地的“情绪”。这也无可厚非,有时一首诗就是一次情绪处理及自我精神梳理,诗人在这途中获得自我平衡,这本身也是诗歌的功能之一。它处理不了现实层面的问题,但却可以是审视和反观自我的合适方式;或说先解决自我的问题。

在贵州青年诗歌、在乌蒙东麓乌江上游诗歌界,黄鹏占有一席;他的诗歌写作的前一段落大体呈现“拙朴”色泽,有时他的诗拒绝了他自己的存在。如果他还继续,那下一段落将是何种变化,时间会拭目以待。



作者简介:

  ✪赵卫峰,七零后,白族,诗人,诗评家。

来源:贵州作家·微刊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