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农家肥又叫“和粪”,就是为来年地里的庄稼准备营养(或者称之为“给庄稼准备粮食”)。这件事做起来时间不算长,但这是一件又累又脏的活。在我们老家,这件事大致是把家畜们“住处”的“卫生”打扫一下,把垃圾从圈里拉出来,运到离院子几十米远的地方,堆放成一座小山,然后让这些能在化学元素周期表上找出不少名称来的什物发酵,腐烂,让那些牛们羊们猪们消化不了的长秸秆自然变成如黑色粉尘搅拌而成的什物。
先是把农家肥从圈里拉出来。我的经验,进了圈里,先用钉耙把头天晚上畜生们尚未利用完的秸秆刨开,卷成一捆拉出圈外,再拉到和粪的地方,均匀地平铺在最底层——让随后堆成的“小山”上真正的粪肥来腐化它,使之也变成粪肥。然后就是一两个人用钉耙在圈里一层一层把圈肥挖起来,用撮箕装起来,用双臂奋力把撮箕高高抛起,把粪倒进运粪人的背篼里。运粪的人,一般说来要两三个人,用背篼把粪从圈里背出来,又背到和粪的地方。和粪的地方派一人,主要职责是用钉耙把背粪人倒下的那些粪肥扒均匀。这样做看起来要不少人手。
然而这件事只适合男子汉做。那时我们家虽有五六名男子汉,却只有两名算是半个劳动力——父亲外出工作,三弟及其以下的兄弟还小,能完成这件事的只有我和二弟,而我们都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所以我在上面所述的统筹思路只适合劳动力多的家庭。有几年的和粪,都是我和二弟做的。
我和二弟,一个挖粪,一个背粪。有时他挖粪我背粪,有时我挖粪他背粪,交换着做。只是我挖粪的时候,我的个子高些,撮箕举起来要高些,把粪倒进他的背篼里时容易些,二弟也少吃一些亏。二弟挖粪的时候,因为个头矮,撮箕举得矮,勉强把粪倒进我的背篼时常常倒不完。从背篼里把撮箕拿出来时,就会把留在里面的粪顺便倒在我的颈上。有时觉得那粪温湿湿的,伸手一摸,原来是一坨猪的或牛的粪便。有时还来不及把那什物拂下来,那什物早已顺着颈椎流进背沟子,一直淌到背篼脚压着的地方。干完活时,那些什物已在那里凝结成一条硬硬的浓度极高的赃物。
挖粪的活不但累到极点,而且脏到极点。通常,那些粪是由牲畜的粪便和牲畜们食用农作物秸秆后剩下的残渣混合而成,但经牲畜们在圈里千万次地踩踏之后,每一层粪都很压得很紧,挖起来非常吃力。至于脏的感觉,不但是视觉上的冲击,而且是嗅觉上的极大杀伤力。然而这都是第一次挖粪的人或初进圈里时的感觉,第二次挖粪或在圈里呆上一会儿之后,似乎各路感官均已麻木,再身临其境时就不用再闭着眼捂着鼻了。
我们把圈里的一层粪运到和粪地点之后,又要把粪扒开,均匀地铺成一层后撒上磷肥或复合肥,使之跟农家肥一起发酵,以进一步增强肥力。
那几年,我们家和粪一般要花一整天时间,等到把粪和成一座小山的时候,我和二弟都累得散了架,只想能在背篼上躺躺。这个时候,我们的母亲已经用高粱面和甜酒做成一锅甜酒疙瘩,叫我们赶快打水好好洗一下身子趁热吃。听到母亲的呼唤,这身子似乎又顿时轻松了。
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甜酒疙瘩,一边和二弟交流。交流的话题是,这小山一样的农家肥怎样才能运到地里去呢?我们什么时候不用自己的劳力和粪?或者,种庄稼不用农家肥行不行?
作者简介: 杨镇江,贵州省大方县人,非在编中学语文教师,从教31年(其中在大方县牛场乡老家中学走教12年),多次获地方政府颁发的高、中考教学质量奖。本职工作之余,偶尔涂鸦,有200余篇各类文学作品发表于《新华网副刊频道》《贵州日报》《多彩贵州网文化频道》《西藏日报》《贵阳文史》杂志、《中华手工》杂志、《吉林农业》杂志、《贵州教育报》《毕节日报》《乌蒙新报》等各类媒体,共计近30万字。曾获县市级新闻奖,多彩贵州网和贵阳孔学堂联合举办的征文大赛一等奖。
来源:杨镇江/文 网络/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