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0年4月的某个夜晚，下班回到宿舍后，我在虚无缥缈的熏香烟雾中重读了一本晦涩的佛教哲学逻辑著作——俄国学者舍尔巴茨基先生享誉世界的《小乘佛学》。在尾页，我将脑海中瞬间溢流出来的一切转换成文字写道：“此刻，饮了一口啤酒，醇厚的小麦味在口腔中挥发着。我想起了童年时看到的一幕。不计其数的虫蛹变态成蝉，在一片长满茂密白桦树的水域沼泽里孜孜不倦的叫唤，不断的打破山谷的寂静，然后，集体等待死亡。晚夏将埋葬于厚厚的枯叶之中，蝉的生命只有短短的二十余日，除了我，还有谁会记得它们曾经来过这个世界呢？都说生命可贵，但如此的平淡又是否太渺小了呢？”这一段的疑问，其实是想深深的叩问自己，在人生中无数刹那间的欢喜，又有多少被我真正的捕捉过？ 二十四年的生命历程，使得越早发生的事情越模糊，我甚而开始怀疑究竟发生过与否。近期，我发现稍微空闲下来就会联想到很多事情，多愁伤感。本来十分不擅长的写作，居然又成为了我最适合的抒情方式。我过去的生活记忆中，发生许许多多的遗憾，可我的故事里，也生长着被我长期忽视的繁花——对文学的热爱。 因为专业不是文学，只有一点业余阅读的精力，塑造成我读多写少的极不平衡状态。我喜欢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魔幻现实，也喜欢布鲁诺·舒尔茨的瑰丽想象。出于对族群身份认识的追逐，我还沉迷于吉狄马加的诗歌世界里。当然，许多贯穿历史和构造宏伟的文学作品都受到我的青睐，无论故事本身是叙述大世界的变迁或者小人物的某个生活心情，当我和作品产生共鸣的时候，我就和作者开始了对话。我成为一个听故事的人，白纸黑字穿越遥远的时空治愈了我贫乏的想象力。于是，一首诗歌、一篇散文、一部小说就赋予了我骄傲和自信的力量，延伸成为我想象中无边无际的繁花... 已经结束的大学生涯是在贵阳度过，从黔西北的高原明珠草海湖畔来到林城求学，对故乡的思念之情始终紧紧的拴住我，我首先借助字里行间的引力寻找排遣愁闷的方法。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肖和肖的文字。肖和我同是威宁人，也生长在乌撒的故土上，但她应当是充满欢喜的去学习文学专业，和我分属在不同的学院。作为一个安静的朋友，我从未见过她发脾气，多年的文学淬炼将她涵化成温文尔雅的人。肖知道我练过字，在某一天请我帮她抄写一篇文章。文章的内容已然记不清楚，唯一遗留印象的是开头引用的一句诗歌：“饮马长城窟,水寒伤马骨”。当我将纸稿给肖的时候，肖把满满的一袋水果交给我。我因为自己的丑字感到羞愧，仓促中拿了一个桃子就跑了。在这次互动中，肖驾驭文字的能力引起我的艳羡，我开始去正视写作这个问题，但我还是常常垂头丧气的撕烂一篇又一篇的信签纸。后来，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中国古代史、书法和乒乓球技巧的学习上，就开始懈怠了这个业余爱好。 彼时，梦想已经种下，根却还没扎牢，毋谈繁花会于何时散作满天星河。接下来跟随时光步伐沿着生命线前进的旅程中，我在跌跌撞撞的时候会去刻意寻找一些振奋力量的文学作品，以期汲取养分。大学毕业后，我去到一个乌蒙深处的小镇工作一年。忙碌的状态使得阅读时间大为缩减，遑论遇不见同样喜欢阅读者的失落。此时，肖选择留在贵阳，成绩优异的她成为一名语文教师。本来就接触较少的我们把交谈缩减为一周一两次，一次五六句或者一两句话的留言，内容是最近的生活情况——她的确不愿意和我讨论文学。偶然间，我猜测肖在夜色中从公交大巴的窗口看到的月亮和我在蛙鸣虫嚷的土路上仰望的是同一个，我不知道她在那一刻会想象到些什么，但我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回忆。 果然，在又一次告别故乡的春秋，去了更远的地方求学之后，那段想象力被窖藏在乡村的时光被解构作为我生命历程的一段回忆。几千米的狭窄街道时刻尘土飞扬，牛和猪满大街的蹿，堵车成为许多人抱怨的一件事。然而，我也记住了流淌真挚的瞬间，恰恰就是分散在各个刹那间的欢喜。比如，我们在昏暗的灯光下彼此推攮着去买一瓶可乐喝，我们在办公室里的烤火炉旁淡定的吃嗑瓜子，我们在不加班的周末爬上后山的顶坡...扁平的日子因为我们而立体化。 于我而言，文字的组织，成为了编排这段过往的最好途径。它算是一段断裂，也可以理解成中途的衔接。我终生都难以忘记那时候的渴求，繁花的根开始蔓延扩张，一个落回田野里的人意识到他或许可以用手里的文字去转述自己的一切臆想，无论是熔铸成荒诞不羁的诗歌，还是软和平淡的散文。 作者简介： 王丹，男，彝族，生于1997年，贵州威宁人，广西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在读。
来源：贵州作家·微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