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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作家·微刊​|荒芜的山丘(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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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2021-6-10 11:22:43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乡村和城市



表面上,城市的扩张必然导致乡村的速朽
确乎如此?
城市的高楼野蛮生长必然导致瓦屋泥墙的消亡
是这样的,如我们所洞见

乡村壮劳力日复一日地在城市奔走
像一条鱼在辽阔的大海游弋
风高浪急,始终找不到归宿
数年后,他们的孩子将延续他们的道路



冬日的乡村变得宁静
汽车穿越乡间公路时没有响亮的喇叭
老头吧嗒吧嗒抽旱烟的声音与门口电线杆上叽喳的麻雀相和

幽深的丛林是乡民的后院,独自一人扛着斧头便可前往,身后总有温顺的黄狗跟随
许多植物都长满了尖锐的刺,就算是蔷薇科的刺梨,肥硕坚硬的果实也被刺包裹

燕子,乌鸦,野兔,青蛙,菜花蛇
都在宁静的乡村栖息
为渺远的乡村延续记忆
低矮的桂花树斜向而生,与溪边稻花斜目而视

数年,桂花树亭亭如华盖
小院荒芜,青石板上爬满苔藓
抽旱烟的老人已无力打扫庭院
即便他年轻时总在黎明起床,沐浴晨光



马路不再扬起漫天灰尘,车流穿梭
欢快地吐着烟圈
孩童不再放牛时高歌,也不因贪玩在割草时放任黄牛吃了庄稼而被责骂

炎热的夏季,清澈的小水沟里,青蛙诞下一团黑色,在水中散开
不必担心少不经事的人类小孩儿偷走自己的孩子——一群可爱的小蝌蚪

桃儿,杏儿成熟的时候会腐烂在院里
老人弯下去的脊背再直不起来
像一张断了弦的弓
断了的弦永远无法接续,除非时间逆转



除了喂牲口,一日三餐之外
乡下的妇女们多半走在串门的路上
他们把日子过得慢慢悠悠
把白天黑夜拉得老长
乡下的日子是流动的
像村口缓缓流淌的小溪
弯弯曲曲在田野中漫步




人,从乡村走到城市,又从城市走到乡村
有的人固守泥墙瓦舍,有的人把土墙房推倒重建,有的人抛却故乡,永不再回

动物和人,都在悄悄揣测乡村和城市的博弈,大多数人坚信,结果必然是乡村的消失
乡村消失后,门口的小溪依旧蜿蜒流淌



逝去意味着什么?
逝去的不仅是原始的形态和结构
逝去的同样还有乡下人宁静的心灵、茅草屋中升起的炊烟
山坡中黄牛的哞叫、穿补丁衣裳的牧童和人们关于过去的记忆

幸运的村落在历史的涤荡中被保存
成为历史,被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以供展览
曰:历史古迹



乡村和城市的变迁并不是你死我亡的斗争
它只是一种形态向另一种形态的过渡
一种生活方式向另一种生活方式的转变

我在乡村,慵懒,目光短浅,私以为:
水泥和钢筋浇筑大楼、大楼中分割出无数格子
每间格子安放不同躯体
但只是肉身的暂时安置处,而不是灵魂的栖息地

城市的夜晚是白色的,耀阳的光芒燃起了另一个太阳
昼夜边界模糊重构
甚至可以宣称:夜已死亡

乡村的夜晚是黑色的,只有黑色的夜晚才是宁静的夜晚
城市的疯狂只会加速城市走向空旷的步伐
乡村只会在宁静中变得更加宁静
在纯朴和愚昧,势利和落后的交融中保持乡下人卑微的姿态,与城市格格不入
但又比城市的虚伪狡诈来得干脆一些

喧嚣之后终将归于平静

背篼

小城的广场上,常年坐着一群人
一件衣服和一个背篼便是春夏秋冬
衣服上落满灰尘,但仍旧可以看到xx中学
不用想那一定是他孩子的校服
在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堆里
几个瘦弱的女人坐在自己的背篼上
东张西望,坐立不安,偶尔开几句玩笑
没有男人们的洒脱和坦然
男人们光着膀子,坐在背篼上打牌,烤火
眼睛盯着过往的行人
目光锐利,如同老鼠觅食
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需求的雇主
那是他们的生存来源

与重庆挑夫被称为棒棒一样
他们有自己的名字——背篼
他们属于贵州,但他们不属于城市
他们只是在城市边缘游走的异乡人
棒棒和背篼本质上并无差别
他们属于不同的地域,在某种程度上
成为城市的风景,也成为城市的记忆

我原以为他们只有“背”这一项技能
直到我与他们打了交道才知道他们技能颇多
除了背重物,他们还会砸墙,修电,装修
我刚走入背篼的领域,广场边的一群背篼近水楼台先得月,抢先上前揽活
我有点恐惧,生怕我没有足够的钱给一群背篼
“需要干啥子,我们什么都会。”
我还未开口,一群背篼已经迫不及待询问
“砸墙。”
“在哪儿?走,马上去看!
背篼的语气斩钉截铁,我一时语塞,吞吞吐吐

“这个工程要800块。”背篼说
“500。”没得商量
我装作一个精明的商人和背篼讨价还价
可是这卑微的伎俩实在过于拙劣
我像一个坐井观天的青蛙
在一群饱经风霜的中年人面前卖力表演
我最终还是花了800元

他们在来的路上一致对外
在分钱的时候面红耳赤
我遗憾于自己过于浅白
没有利用谋略瓦解背篼们的计谋
我像一个败军之将无以言勇

背篼们弯着腰杆砸墙,搬砖
任由汗珠奔涌着流淌进脊背
一边背着百来斤的砖块艰难前行
一边欢笑着和同伴打趣

想起早些年的父亲,拉板车的老实人
如果后来不是货车司机的话
他肯定和眼前灰尘满面的背篼们一起
红着脖子,让牛皮带死死勒住肩膀
青筋爆出,脸上发出痛苦的欢笑
父亲很少遇上如我这般伪装的商人
拙劣的表演不堪入目
背篼们或许也很少遇见

屋里的砖块逐渐消失,需要继续另一份使命
成为垃圾场的围墙或随垃圾一同填埋土壤
他们的力气逐渐耗尽
时光转入下一个轮回
一肩背着砖块,一肩背着家庭
勒红的肩膀下压着命运,也压着世俗的目光

一面墙的砖块被铁锤砸落一地
像一个凌乱的战场
我和背篼们各自逃命
打扫战场,给予生存物资
背篼们收拾工具,欢笑离场

我们都是慌乱逃生的士兵
任何的悲悯都显得做作
何况本自同根,活的状态不同而已
花草鸟兽皆是主人,何须怜悯

众生平等,上帝已死亡
况且我们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我们还要在生活的战场奔亡
生死之间没有悲悯,只有生活

外公的影像

很多年,外公的影像在我的脑海里或许是灰色
比起朦胧,我更喜欢用灰色来描述
因为灰色更接近黑色,黑色是冷峻,陌生和死亡的表征

上初中时,第一次见到外公
他的影像从灰色变成藏青色
上高中后,他的影像还是藏青色,他仍旧穿着藏青色的外衣
上大学后,他的影像变成了黑色
因为我只能从黑色的棺材里想象他最后的模样
在又一个隆冬后
外公和我的大伯们一起,整齐地排在我的脑海里
变成一张张黑色的相片
在那片黑色的记忆空地找到属于自己影像的位置
安静地躺着,像忧郁的诗人,沉默不语

荒芜的山丘


故乡多年没有落雪,今年隆冬
一夜苍白,像人一夜白头
田野和山林只剩下苍茫空旷

突然空旷了
树木静止,鸟雀不鸣,农人不至
多么荒芜的山丘啊
苍白的外壳下笼罩着黑黝黝的现实
像人的心一样
虚无到只剩下荒芜


来源:贵州作家·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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